这条信息看似是关酥彤借着丁若白抛过来的话头,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但丁若白完全能明白关酥彤的心意。如同很多人会选择4月1号和喜欢的人表白一样,关酥彤也借着一个开玩笑的机会,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丁若白想起之前某天夜里发生的事。关酥彤当时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的舅舅被坏人抓到,被折磨致死。用她之后描述的话来说,折磨的手腕要多残忍有多残忍,而梦中的她就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亲眼看着发生的一切。关酥彤被吓醒,身上穿着的薄纱睡衣几乎都要湿透了。睡眠一向很轻的丁若白感觉到关酥彤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以为她生病了,立刻打起精神,将她搂了过来,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关酥彤用颤抖的声音,将自己的梦同他描述一番,随即无力地垂头。“我梦到舅舅好几次,在梦中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存在,醒来后,却完全想不起和他有关的任何记忆。这种感觉好难受啊。”
丁若白当时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关酥彤的情绪却完全没有好转。当时的她,微微低着头,眼睛定定地看着写在左手手臂上的那行字。丁若白当即领会了她的心意,她是怕有一天也会忘了自己,偶尔在梦里梦到,意识清醒后,却又完全捕捉不到这个人。这着实是一件非常令人痛苦的事。而她之所以有这种顾虑,便是因为丁若白迟迟不肯和她结婚。两个人都完全明白丁若白这样做的目的。他并非不爱她,事实却刚好相反,丁若白深爱着她。而正是因为深爱,丁若白才希望能将对关酥彤的伤害降到最低。狄永川的到来,意味着危险因素其实一直都在,丁若白没有把握从这场博弈中全身而退,所以才不敢轻易和关酥彤提婚事。两人一旦结了婚,只会令女方陷得更深。“我又何尝不想娶你?立刻和你结婚都行,可造化弄人,现在的我实在是身不由己啊。”
对着手机屏幕一阵自言自语后,丁若白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流下眼泪。他吃了一惊。连忙拭去眼泪。本来想给关酥彤回复“我一定娶你”,刚刚那个号码突然打了过来。“喂,你是哪位,找我有事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警惕的女人声音。丁若白连忙和她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你好,我是一个私人侦探,您是骆玉香吧?”
“私人侦探?”
女人似乎相当吃惊。丁若白把黄维民找到自己的事同对方讲了出来,但他略有加工。丁若白并没有对骆玉香说黄维民要他直接调查刘锦荣,而是说自己的任务是调查谁要伤害黄维民。女人听完丁若白的介绍后,并没有立刻做出答复,电话那头一时间沉默下来。“有什么问题么?”
察觉到不对劲的丁若白小心地询问。“你是黄维民请的专门调查谁要伤害他的私人侦探?”
女人将这句有些拗口的话重复一遍,声音中带着疑惑。“没错。”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丁若白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找错了人。“你不是骆玉香么?”
女人用肯定的语气答复道:“我是骆玉香,这一点没错啊。”
丁若白糊涂了:“你和他不是恋人关系么?”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回复说:“谁告诉你的?”
丁若白茫然地快速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和骆玉香是情侣这件事,不会完全是黄维民臆想出来的吧?果然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啊。他随后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请问一下,你们单位是不是有一个名叫刘锦荣的人?”
“嗯,”骆玉香的语气有些冷淡,“怎么了?”
“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丁若白这么问,是想听听骆玉香对刘锦荣的客观评价。短暂的沉默过后,骆玉香给出答复:“不错啊,挺好的。”
丁若白试图问的更直接些:“他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
骆玉香似乎不愿多言。但她很快反问道,“是谁告诉你我和黄维民是一对的?”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丁若白像是被将了一军,支吾起来。但很快又灵机一动,随口道:“你们公司的人谣传的。”
“是谁传的?”
骆玉香较真起来。“抱歉,我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他立刻又转移话题,“既然提到了黄维民,就聊聊他吧,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了解得不多。”
骆玉香的声音似乎突然变小了。这个细节引起了丁若白的注意。“听说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暂时离职了?”
“嗯,这件事公司的人全知道。”
“你知道他的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么?”
“他是你的客户,这件事你直接问他岂不更好?”
“他倒是和我提过,但有些客户会因为某种原因,隐瞒一些自己的真实情况,这些真实情况往往会影响我做调查,所以我想核实一下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
骆玉香快速吐出这几个字,接着又立刻做了一个补充,“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不清楚,没人和我提过,我也没问过他,自然就不知道。”
“你刚刚不是说,他因为身体原因离职的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么?”
“对啊,但我们只知道他身体出了状况,具体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丁若白还想问她几个问题,可骆玉香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我要忙点事了,改天再聊吧。”
扔下这句话,还没等丁若白说点什么,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这女人看来也是个急脾气,丁若白在心里给出这样的结论。接着,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雇主黄维民。这个男人不会是有妄想症吧?在他的幻想的世界里,骆玉香是自己的女人,而另一个男人因为嫉妒他和骆玉香的爱情,想要杀掉他和骆玉香。的确像是幻想出来的故事,毫无逻辑可言。丁若白私自为自己更换了任务,他决定查出黄维民精神有问题的事实,然后按天扣掉一部分委托金,剩下的钱归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