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石
答应别人的就要兑现,不然江湖信誉迟早掉光。
于是贾西翻来覆去一夜盘算着明天请狮子兄弟的饭要花多少钱:酱牛肉五十块一斤,买二十斤就一千出去了,再加点零碎便宜的下脚料比如鸡肉鸭子肉什么的,没个一千五百下不来。结果半夜三点,她就叫醒黎沅,问:“哪儿有便宜的酱牛肉可以买?”
“非买牛肉嘛。”黎沅问。
“也不是非买牛肉不可。”贾西说,“是肉就行,可酱猪肉也是四十块一斤呢。”
“我告诉你。”黎沅迷迷糊糊地说,“你早晨六点从玉珠缘的后门走,走到一条没人的街上,会有一辆全黑的巴士过来接你,你花两块钱买了票,看见红杉站就下车,站牌路南有个熟食超市,超市上什么肉都有:牛羊,鸡鸭,猪,鳄龟,虾蟹,掠食者,蜥蜴,章鱼须子,水母肉冻,沙虫,山蟹,蜈蚣,陆行鸟,除了人的肉什么肉都能买到,便宜,比地球上卖的还便宜,你就用地球的钱买。”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以为这个市场专卖孙二娘特供肉馅呢。”贾西说。
“切,吃了人的肉会惹麻烦的。我去过那里好几趟。”黎沅说,“那里卖的熟食味道不怎样,好在干净便宜,还管饱。再说,牛肉你吃不出来吗?”
“我还真吃不出来。”
“行了。”黎沅一挥手,说,“不一个味儿,牛肉甜,人的肉酸,牛肉基本都是香的,人嘛……要看你吃的是什么样的人。”
“我都要吐了。”贾西说。
“行了,多准备点钱。”黎沅说,“你请的可是狮子。”
贾西出了门,按照黎沅所说的,走到了没人的街道上,街道两侧全是野地,花草连天。不久就真的有一辆全黑的巴士行驶了过来,在站牌前停下。
贾西上车之后,发现车厢里乘客挺多,但她不确定乘客们都是人,因为有头上长角的,有拖着尾巴的,有收着翅膀的,但是素质都不错,没有吵吵闹闹占座的,基本都是默默地看书或玩手机,或者小声说话。
车到了红杉站,贾西按照黎沅给的地址找到了熟食超市。超市里顾客也不少,肉价比起地球来的确便宜:不放调料的杂煮肉十二块一斤——里面有鸡肉,猪肉和鸭子肉,杂煮肉剩下的杂碎八块一斤,火鸡十八块就能拎走一只连肉带杂碎的,酱猪肉十五块,酱羊肉十六块,牛肉二十块一斤,加了草药的药膳肉汤也是二十块一罐。至于那些挺不正常的沙虫山蟹蜈蚣肉,基本上就是五六块就能买一斤。生猪肉是十块钱到顶。至于石猪肉就更便宜,只是石猪肉的肉味不大。货架上还有一种一块钱二十包的压缩饼干,不知怎地贾西看见那些压缩饼干就没敢买,虽然直觉告诉她这东西绝对物美价廉。
逛了一段时间,她就下定了主意,买了些杂碎,一些火鸡,一罐陈皮马蹄老鸭汤回去。考虑到也不清楚恩格拉拉里克会不会旧烧复发,就又去药品专柜买了些退烧药。区区一算三百多一点,就能让几个狮子外加一只狐狸吃得很好了。
回玉珠缘之后,她就叫醒了睡回笼觉的黎沅。黎沅一见有没放盐的杂碎,两眼放光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杂碎?嘿嘿,多谢多谢,我先吃一碗,别让那几个臭小子知道。”
“我得放点盐。”贾西说。
“没事,不放盐也行,老鸭汤里有陈皮。”
“老鸭汤是给老恩的。”
“你喜欢他吧?”黎沅盯着她问。
“你喜欢他?”贾西问。
“倒也不是,我随便问问。”黎沅说着,拿了个海碗装满杂碎,在杂碎上加了点芥末,拌了拌,三两口扒拉下去。
“喜欢倒是喜欢……不过他长得实在不合我醒脾。”贾西耸耸肩说,“比起高贵忧愁的男模,我还是比较喜欢有一双好腿,体格不算很壮实但个性爽快行动轻巧的可爱青年,所以他就算是女的也……额,你把那话忘了。”
“你要更喜欢女的,我可要离你远点。”黎沅说着,狮子们也醒了,倒是很不客气地纷纷落座,感谢招待之后开始享用早饭。
“刚才我听见你说你自己喜欢同性了。”恩格拉拉里克对贾西说。
“我可没说我喜欢女的。”
“你不喜欢女的我才担心呢。”恩格拉拉里克说。
“什么意思?”贾西责怪地问。
“你没有同性联盟,没有姬友,怎么生活?”恩格拉拉里克问,“不如我给你介绍几个我认识的姐妹会?”
“真搞不清楚你们这些狮子的脑回路。”贾西实在是很不理解。在她的认知里,一般而言女人见了女人总是要往死里掐的,和平新一中和紫藤花女校的女学生几乎是见了面就掐架。对小野姐妹发动网络暴力攻击的,正是紫藤花女校的学生——女性之间有联盟?真是玩笑。女性就像是饿坏了的鬣狗一样,只要等一个鬣狗出了篓子,显出衰相,剩下的鬣狗就会一拥而上把它吃了。高尚的友谊只存在于男性之间,而这种高尚友谊,又往往是通过欺压和欺瞒女性所表现出来。
贾西是这样想的,不过恩格拉拉里克和俊男都不是这样想。
“人类在现代生活中的联盟规模可能会小一点。”俊男说,“但也不是没有的。”
“你是说紫藤花女校的小三预备役们联手将小野美代子害到跳江吗?知道了那件事我还会喜欢女人吗?”贾西很显然不想说联盟的事,“对了,昨天晚上查玛斯有没有在半路截你们几个?”
“他要是敢截,我们就敢动手。”俊男说,“我车里还放着一门没开过光的手提榴弹炮,他要是找人截,刚好拿他们祭炮。”
“忘了说。”秃尾巴补充道;“老三什么家伙都敢玩。”
“嗯,先打死他,再花十万买个正当防卫。”恩格拉拉里克说,“他聪明一点就不会截我们,他的确挺聪明的。”
接下来的几天,贾西就学着将那块天河石一拆两半,打磨,抛光,整形,镶嵌进托,让小野美代子和小野礼子各自附着在天河石上,这就可以让两姐妹完美地隐蔽起来了。拿到尾款之后,她就将天河石又还给了查玛斯先生,查玛斯先生也不知道天河石里附着了多可怕的东西,很平静地收下了。
七天,十天,十五天……整整一个月过去了,查玛斯先生安然无恙,贾西有点急躁,觉得可能是天河石出了毛病,或者小野姐妹被发现了。不然这么一个坑害年轻姑娘的坏蛋,为什么还是活蹦乱跳呢?
恩格拉拉里克不着急,发烧的毛病好了之后,他就又回了西街。
这天早晨,出差回来的亚斯塔路打开手提电脑看新闻,一则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哎呀,你们看这个。”亚斯塔路指着新闻,对迪亚和贾西说:“澳客财团董事长查玛斯先生因病去世,澳客财团由查玛斯的夫人及其董事会接手。”
“什么病?”迪亚问。
“没说。”亚斯塔路说。
“不像话。”黎沅紧紧地盯着贾西,说,“应该说。”
“应该是不方便启齿的病吧。”秃尾巴幸灾乐祸地说,“大哥经常说这老东西对人不恭敬,没好下场,瞧,现在不是烂了老东西那家伙吗?烂得慢了点,应该两个钟头内烂完,活活疼死他。”
“嗯,这个新闻下面的确有一条联动新闻。”迪亚说,“专门讲男人要害部位的癌症对男人有多可怕的。”
“瞧,我说的怎样?”秃尾巴的尾巴杆子高高地扬了起来。
“报应轻了点。”贾西心说现在也不知道小野姐妹是附在查玛斯家小姐和少爷身上了,还是去投胎了,因此她感到一阵无精打采。直到查玛斯家二小姐艾兰娜亲自过来玉珠缘道谢,说一切都好,无需挂念,感谢贾西让她和弟弟又有了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贾西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