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涓涓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开口埋怨林玉茹。
说到底，还是她捂得太严实了，林玉茹觉得家里没钱，她也没有啥挣钱的法子，除了节省还能干啥？
她把炉子重新烧起来，又把热水壶放上去烧着水，等水烧得差不多了，才倒进盆里面，和林玉茹一起把衣服洗了。
一边洗一边问道：“妈，我爹去哪儿了？”
林玉茹洗衣服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说道：“你爹……出去遛弯儿去了，等吃饭的时候就回来。”
夏涓涓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岔开话题问道：“妈，明天早上八点我有第一堂课，早上我起来做饭吧。中午我在食堂吃。下午两节课，应该能早点回来。”
林玉茹答应着。
衣服洗好了。两人把衣服都晾在院子里，然后就开始张罗着做晚饭了。
到天擦黑了，夏双山才去接了小文小武和贝贝一起进了院子。
“妈！我们下学回来了！”小武喊道。
三胞胎一看，立刻涌了上去：“大哥，二哥，姐姐！你们发新书了吗?我要看小人！”
教材上会有印刷的小人插画，三胞胎每次看到都稀罕得什么似的，还要缠着小文他们给他们讲上面的故事。
夏涓涓探头出来，笑着问道：“第一天上学，同学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们的？”
他们三个现在还是旁听生，虽然老师没有在班里说，但总有消息灵通的知晓，因此，班里同学多少还是有些反应的。单纯好奇的，友好的占大多数，还是有极少数的就是用傲慢的态度看他们，觉得他们是乡巴佬。
小文路上已经叮嘱过小武和贝贝，不准把这事儿跟妈妈说，如果闹得太厉害，打不过了，再说。
因此，三人都报喜不报忧，说道：“同学们都挺好的！妈，你别瞎操心了。饭好了没？我帮着烧火！”
夏涓涓抬头看到夏双山手里拿着一个包，正掩人耳目地想要赶紧回屋里去，就问道：“爹，你手里拿的什么？”
夏双山被吓了一跳，勉强笑道：“哦，没什么。就是脏衣服，我先拿屋里搁着，等明天让你妈帮着洗了。”
夏涓涓也没有再追问，说道：“哦。爹你洗个手，马上就吃饭了。”
夏双山应着，进了屋。
晚饭是杂粮馒头，红薯小米粥，炒了大白菜，还有一个干豆角炒腊肉，一盘炒鸡蛋。
现在小文小武都大了，食量也上来了，每人都能吃一个半的馒头，夏双山是两个，夏涓涓和林玉茹都吃一个，贝贝吃一大半，三胞胎三个人也能分一个了。
算下来，一顿饭就要吃掉八九个馒头了，还有粥和菜，也都是做了好多才够吃的。
林玉茹看着屋里的面缸米缸很快就见底了，心里其实是真焦急，就觉得这花钱如流水似的。
夏涓涓笑道：“爹，我看米缸和面缸都空了，明天我去粮店再换些，等后晌，你弄辆自行车，过来帮着驮回来。”
夏双山听了，答应道：“行。”
正常情况下，夏涓涓都是直接偷偷地把米缸和面缸补充满的，不过偶尔一两次，还是要去粮店弄，否则也太奇怪了。
哪儿有谁家的面缸干吃不空的？
第二天，夏涓涓一大早起来做饭，煮了鸡蛋，还有小笼包子，还是煮了红薯小米粥。
她和小文小武他们喝完之后，就分别去上课去了。
夏涓涓看见陈鹿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薄棉袄，就上前问了问：“你昨天怎么没去买厚衣服啊？”
陈鹿抱着肩膀，冻得瑟瑟发抖，说道：“去问了。人家百货公司问我要布票和棉花票，我手里的事广省的，这边人家不认……”
夏涓涓听了也啼笑皆非的，笑道：“你再忍忍。等下午，我跟你一起去，用我的票先买。等到学校补助的票下来，你再还我。”
陈鹿感激地道：“你真好，涓涓。”
下了课，夏涓涓果然拉着陈鹿去百货商场来买东西。
买了铺盖和棉袄之后，陈鹿赶紧把棉袄穿上，这才抱着厚厚的棉被往学校宿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涓涓，我看你昨晚也不在宿舍住，是外面租了房子吗？”
夏涓涓含糊地笑道：“嗯。我不是结婚了吗?现在孩子也都在京市，孩子们爸又在外地，就是我娘家妈和爹在照看着，就租了房子。课多的时候赶不及，就住宿舍了。能回去，就回去住。”
陈鹿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
两人一边讨论着今天课上的内容，一边走着，突然路边一个胡同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妹子，对不住。这煤球，我按你说的拉够了的，你突然要加一车，我这从煤站拉到这，来回也要俩钟头了，我下午还得给我闺女拉粮食呢。要不你看……我明天一早来给你拉，行吗？”
夏涓涓停下来，往胡同里一看，说着话的，不是夏双山，还能有谁？
夏涓涓装作没看到，走过去几步之后，才对陈鹿说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别的事。你回宿舍吧。我今晚还回家，等明天上课再见！”
陈鹿听了，就跟夏涓涓道了别，转过拐角，走了。
夏涓涓看她走了，这才走回来，就在胡同口听着。
被叫大妹子的明显是个不好相与的，趾高气昂地道：“咱刚刚在煤站门口，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给我拉我要的数的煤球，我给你五毛钱。你现在没拉够，我让你再去拉一车，怎么就叫加一车了？是你一车没拉够在先的吧！”
夏双山听了，登时脸都憋红了：“你这人咋说话不算话呢！你先前说要两百个煤球，我给你装了，你还要上车让我拉着，又嫌我拉上你，太慢了，自己把煤球数量减成了一百个，现在怎么说我没拉够呢！我就是赚个卖力气的钱，你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那个中年女人一听，叉着腰横眉一挑：“你说谁欺负人呢！我看你一个农村来的，才特意给你生意做，你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我告儿你，姑奶奶虽然是个女人，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么着吧，我要两百，你就给拉了一百，给你两毛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