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地方也没个医院什么的,再加上邵文慧是在工作的时候,突然肚子痛早产的,因此,也来不及送去县城的医院,孩子也就是在受灾的村子村民搭建起来的临时棚屋里出生的。
幸好是顺生,母女平安。就是孩子不足月,个头有些小,健康是没问题的。
那时,大坝已经确保没问题了,但泄洪和大坝及两岸的堤岸加固工程还没有完全结束,邵文慧不放心,就拒绝了同事要送她去县城医院的提议,只是发了封电报到京市,让家里人过来,把孩子抱回家去。自己则还是坚持战斗在第一线。
邵文慧因为日夜操劳,营养也跟不上,奶水不够。村里有刚刚生过小孩的女人奶水足,就帮着奶孩子。
这一喂,偏偏出了岔子。
那个村子被洪水毁了,大家都在临时搭建的棚屋里住,另外还有挺多上游受灾逃荒过来的也住在一起,鱼龙混杂的。
帮着奶孩子的女人犯困,喂着喂着,就睡着了,孩子就随手放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偷偷地就跑进棚子里来,把孩子抱走了!
等那女人醒过来,发现孩子找不着了,吓得直哭,腿都软了,赶紧跟自己的男人说。
她男人也怕啊,也没有立刻通知邵文慧那里,而是自己先在村子里找。
到了晚上,邵文慧工作回来,要来把孩子抱回去了,实在瞒不住了,才说出来。
邵文慧听了,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腿一软‘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地!被人掐人中救了回来。
村里干部和过来救灾的人立刻开始地毯式地找,找了一整夜,第二天又找,连火车站汽车站都找了,也没找回来。
大家都猜测,可能是这大灾中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才会鬼迷了心窍偷了别人家的孩子……
邵文慧伤心欲绝,失魂落魄,也是自责过甚,差点就直接一头跳进水库里了!
还是被同事眼尖,立刻跟着跳下去,再加上岸上的人同心协力,才把人给救了回来!
傅家当时傅老爷子和傅卫新,都还在国外战场上。
接到电报的是那时还在世的傅卫新的妈,邵文慧的婆婆。她腿脚不便,就让孙春花过去接孩子。
孙春花是在孩子没了的第二天一早到的,也跟着找了几天。
邵文慧跳水后,孙春花抱着邵文慧哭道:“文慧啊,你不为还只有一岁多的青叶,还有东进,北伐,南征三兄弟想,也要想想大娘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傅叔还有大哥都在战场上,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邵文慧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也不说话,就是苍白的脸颊上泪水止也止不住。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工作自然是没法子继续了。
邵文慧被送回了家,生了一场大病,自此就再没有好起来过,一直缠绵病榻。
傅老爷子和傅卫新第三年才从战场上回来,得知孙女/女儿丢了,也很伤心,但在邵文慧面前,是从未表现出来过的,反而一直开解她。
然而邵文慧一直没能原谅自己,缠绵病侧两年后,也是在傅卫新回来之后的第二个月,就去世了。
临死前,她还一直没有放下孩子的事儿,让傅卫新一定不可以放弃把女儿找回来的事儿。
仿佛她从女儿丢失的那一天开始,此后挣扎活下来的这两年,就是为了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亲口嘱咐他,一定不要放弃找寻女儿……
傅卫新想起这些往事,眼睛就有些发涩,他咳嗽了两声,说道:“那没别的事儿,你去吧。”
厉战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首长,还有事儿……”
傅卫新愣了一下,问道:“还有啥事儿?”
厉战搔了搔头,道:“首长,我能请一天假吗?二哥那边不给批,让我直接找你……这几天不是没任务吗?就是在营地常规训练,这个白子翰就能看着,出不了岔子。您就给批一天就行!我晚上走,第二天晚上回来。从小崽子们满月开始,这都四个多月了,一直没有见过他们了,还怪想了。”
傅卫新瞅了他一眼,道:“四个月都嫌长啊?当年我们在战场上时,好几年没回家也是常事儿。才四个月,就忍不了了?还一直没见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口袋里放着媳妇和孩子的百天照,每天得掏出来看上八百遍!”
倘若……自己当年得知孩子丢了之后,就立刻赶回来,陪着文慧的话,文慧或许就不会那么自责到病入膏肓,也就不会那么早就走了……
厉战陪着笑:“这事儿首长都知道了?我以后一定注意!”
傅卫新想了想,道:“你现在毕竟是团级了,请假太多了也不合适。这样吧,让你媳妇和孩子们来京市探亲吧。正好老爷子也一直念叨着,想看看你小子生的小崽子长什么样呢!过来一趟,两不耽误。”
傅卫新让人去当年孩子丢失的地方查过很多次,这些年,也抓了不少人贩子,但审下来,也没个匹配的,至今毫无头绪。
夏涓涓住的漠县和夏家村,也都暗中去问过了,但也都说夏涓涓是林玉茹亲生的,当年也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后来夭折了一个,就剩下这一个闺女……
傅卫新和傅老爷子嘴上不说,多少都有些失望的。
但既然夏涓涓长得像文慧,也许也是冥冥之中的某种缘分,再加上还嫁给了厉战,以后走得亲近一点,也无可厚非。
厉战愣了下,这倒也是个法子。
“那……我发电报问问她。”
就是要带着几个小崽子挤几个小时火车奔波,还是要辛苦他媳妇。
要是媳妇不愿意来的话,那他只好忍一忍,再过段时间再请假回去看她们了。
厉战当天就拍了电报回去。
几天后,夏涓涓收到了电报。
她还能说什么呢?
去啊!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