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侯爷写给桑南王的一封书信,是镇北侯写给儿子谢珏的一封书信。
听风,若是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为父已战死沙场,候府也分崩离析,你和守玉,知许的处境定是万分艰难,燕阳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所,你也会面临着桑南的权力诱惑,或是复仇诱惑。我此刻在想,若是我的儿子们真到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做出一个违背家训,忠义的选择时,我会不会失望?
或是会失望,可我的儿子们风华正茂,人中龙凤,我不希望你们与我在黄泉下相见。所以,真到了无路可走的那一刻,就去桑南吧。
你的生母是桑南大长公主,阴差阳错进了侯府,伱是桑南唯一的嫡系血脉,为父和桑南王有约,认下你的身份,为了就是防止有一日我儿退无可退,守无可守。桑南王答应过为父,若你回了桑南,会给你亲王之尊,在桑南安居乐业。
王权富贵如过眼云烟,人生一世,得失难论,忠孝难全,回归桑南虽不是为父所愿,可我们侯府世代忠义,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道义,我们谢家世世代代战死沙场的忠,足够为我儿们换来安宁平静的生活。
即便是你回归桑南,为父也不会责怪。
狗屁的忠义,我谢氏几代人的忠就够了,你们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见信安!
落款是镇北侯的私印与长公主私印。
镇北侯为怕旁人模仿笔迹,伪造信件,因此他的私印比较特殊,根据书信字数单双会有不一样的额外记号,这一点除了儿子们和亲近的部下,所知之人并不多,连宇文朝的建明帝都不知道,这书信的确是镇北侯手书。
谢珏眼眶湿润,时隔多年再看到父亲的书信,内心翻涌,热泪盈眶,当年父母亲们走的太急,他来不及见最后一面。这一直都是谢珏心中最大的伤痛,这种伤痛伴随而来的遗憾是他为何因眼疾在路上耽搁一宿,若不是耽搁一宿,早半日到京都,或许一切悲剧都能避免,他带着大军公然进城,宇文景就不敢贸然动手,镇北侯府就能躲过一劫,就算是过后建明帝处罚,宁州铁骑也能找出办法来搪塞过去。
那些遗憾,悲痛,后悔午夜梦回时纠缠了他许多年!
如今再看到镇北侯的书信。
谢珏心中百感交集。
他的父亲都忠于宇文朝,鞠躬尽瘁死而不悔,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们反叛,当年他就提一句去宁州搬救兵,以防不测,父亲就大力反对。他不愿意侯府和皇帝之间隔阂渐深,宁愿冒着生死风险,可却预感到若谢氏被宇文朝赶尽杀绝,儿子们退无可退时,他愿意原谅儿子们的背叛,他们可以不必再忠诚于宇文朝,去过自己闲云野鹤的生活,也不必担心骂名,这世上除了他,也没人有资格骂他的儿子。
可镇北侯府定是万万没想到,他的儿子们推翻了宇文氏,自己登基为帝了!
这与他所预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代英雄,沙场战将,到死都无怨无悔的侯爷做过最大的不忠假设,就是在他死后,他的儿子们离开燕阳来桑南生活。
“听风……”方楚宁在旁心疼,不忍提醒他,谢珏已盯着书信看了许久,情绪翻涌,早已不在意身在何处。
谢珏深呼吸,缓缓说,“这的确是我父亲的书信。”
“大祭司也可以验一验,这是不是公主的私印!”桑南王说到,他身边的太监走到谢珏身边,想拿书信,谢珏下意识往回收,又回过神来,把书信给了太监。
那太监把书信给了杜芳大祭司,大祭司有专属于自己的位置,高于桑南王一众儿子,自宴会开始就像一个隐形人。
“大祭司也一直质疑雁王的身份,这封书信足矣证明他的身世,若还不够,孤这里还有长公主当年写了一封给大祭司的信。”桑南王大非常笃定地说,“公主在字迹,大祭司也该认得吧。”
大祭司目光落在那封太监送来的书信上,神色自若地翻开,淡淡说,“行,一并拿来吧,光是书信就证明雁王殿下是公主之子,怕是不够,我也可以说这是你和镇北侯早就勾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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