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娟表情空洞,“浑身的伤,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凶神恶煞上门讨债的人,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日子……我终于放弃所有幻想,决定离婚。我当时都想好了,曹东如果不同意,我就起诉,一定要摆脱这个魔鬼!”
“可我没有想到,在我提出离婚,搬走的第二天,卓卓就被他从学校接走藏起来了,第三天,就有人到我们租的房子里抢人,说是给了礼金,要把思璇带去乡下结婚,那时她才16岁啊!”
陈永娟说着,两行眼泪落下来,“那些人力气真大,说着一口我听不懂的方言,他们把我堵在门里,拖着思璇下楼,我听着女儿惊恐害怕的叫声,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
陈永娟干瘦的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从眼底透出来的绝望痛苦,看得人跟着难受。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和王芳不一样,儿子会长大,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她。而我的思璇和卓卓,她们是女孩子,不论长到多大,力量终究有限,离婚不是办法,我试过很多次了,就算我们藏得再好,躲得再远,都有可能再被曹东缠上。我要保护我的女儿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曹东!”
最后几个字,陈永娟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眼中有保护女儿的坚定和不悔,也有对恶魔的滔天恨意。
这个杀人动机,足够。
沐阳知道这话不该说,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如果要杀了曹东,为什么不设计在他实施家暴的时候呢?同样的结果,正当防卫和故意杀人的代价,区别有多大,你应该清楚的。”
陈永娟点点头,“我知道,我也想过,可我不想让她们姐妹俩看到,怕吓到她们。特别是卓卓,她还这么小,看着爸爸打妈妈,又看着妈妈杀了爸爸,她这辈子就毁了。”
陈永娟说着,耸了耸肩,讽刺地笑了笑,“说到底还是怪我,嫁了曹东,摊上这么个爹,卓卓说不定宁愿自己没被生出来吧。”
“我最对不起的,还是思璇……”
陈永娟的眼泪,像关不上阀门的水龙头,顺着脸颊一起往下掉,“她爸死的时候,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思璇的,可我不仅没照顾好她,还带着她一起跳进了火坑。她爸在地下听着思璇的哭声,一定死不瞑目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小沐警官,我也不想杀人的,可我没办法了,曹东不死,死的就是我们母女了……”
陈永娟的一字一句一泪,都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力。
沐阳觉得心口堵了一块大石头,需要努力呼吸才能勉强喘口气,张嘴说话都觉得有点困难。
不论陈永娟有多少苦衷,沐阳心里有多难受,审讯都得继续。
“你是什么时候杀的曹东,用的什么办法,怎么杀的,尸体又是怎么处理的?”沐阳开口。
不再说女儿,陈永娟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擦了擦眼泪,视线没有焦距,平静又冷漠地开口,回忆案发当晚的情况。
“杀曹东的事,我计划很久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7号晚上,卓卓过完生日,我跟曹东再谈离婚的事,他加了一个条件,要把房子卖了、早点铺转手,用来还债,并且让我给他10万,否则他就不离婚。我才说了不同意,他就开始动手了。”
“呵,可能是打得高兴,说漏嘴了,他说这次有人给13万8的礼金,娶思璇,他已经答应了,还说养了这么多年不能白养,送出去之前他要先尝尝……”
陈永娟说着,眼中露出滔天恨意,两手紧紧攥着,“还有卓卓,他居然说要把女儿过继给他一个远房的老舅,改口费给20万,下个月就来接人,这个畜生!那可是他亲生女儿啊!”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决定要尽快杀了曹东,否则我两个女儿都会被他祸害了!”
沐阳敏锐地捕捉到,在说出这句话后,陈永娟的神态有了细微的改变。
“因为家里经常有人来闹,所以稍微值钱点的东西我都仔细藏起来了。8号、9号这两天,曹东一直逼着我拿房产证,9号晚上,他估计也没耐心了,再次对我大打出手。”
陈永娟说着,摸了摸额角,“之前我给你们看的伤,大部分都是那天晚上留下的。”
“我告诉他房产证我藏在早点铺里了,让他去自己去找。呵,他以为我是被打怕了,不得不妥协了吗?”陈永娟扯着唇角笑了笑,无奈中又有几分胜利的意味,“其实那天晚上我是估计激怒他,让他打得比平时狠,我要是不被他打得满脸都是血,他怎么会相信我的话呢?”
“之后呢?”沐阳问。
“我给强哥打了个电话,说曹东又准备跑,本来是想让强哥先收拾曹东一顿,这样也能转移我的嫌疑,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强哥没去找曹东。”
“我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换了染上血的衣服,把砸的乱七八糟的家里收拾好,决定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