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太急,谢珣和大军也原地驻扎歇息,林和礼被绑在帐篷里,帐篷也就只能遮风避雨,驻扎得急,并来不及好好收拾,地面全是流水。
林和礼有三寸不烂之舌,谢珣怕旁人被忽悠了,又不能放他一人在帐篷里,若是跑了也很难办,所以凤妤和暖阳负责盯他。谢珣有许多军务要处理,并不能在帐篷里时时刻刻盯着林和礼,可他相信凤妤。
三姑娘是一个爱干净,爱漂亮的小姑娘,随来胶州就低调内敛一些,毕竟军营全是青壮年,不好太过招摇。打扮得再素也掩不了倾城色,林和礼看到谢珣放心凤妤留在营帐时,心中微讶,在他印象里,小姑娘耳根子软,容易被忽悠,且易心软,谢珣还真放心?可他不屑于骗一名少女,她看起来比林玉浓还要年幼一些。
当初建明帝赐婚的事,林和礼也略有耳闻,是华珍公主要定国将军之女当媵妾,凤家拒绝,谢珣出来解围,并求建明帝赐婚,这桩当初并不匹配的婚事得到侯府和凤家的认可,若无意外发生,她和凤姝都会嫁到侯府。
林和礼不主动攀谈,凤妤也不会自找没趣,安静地算账,她人在胶州诸多不便,商行的账册都送到锦州王掌柜,西洲也有文掌柜,她只要看总账就行了。
六月到十一月,这短短半年时间内,苏家商行交易量大规模下滑,受侯府倒台影响,商行的中州举步维艰,中州的产业转移非常隐蔽,正因为隐蔽,不得不留下一般的资产,有一些田产,铺面又不能搬迁,只能留给当地的州府,这是一大笔亏损。
凤妤虽有心理准备,可真正算起账目也是触目惊心,这仅是中州和十二州,不知道江南和京都怎么样。
江南商户自成一脉,地位虽高,却是抵不过官府的,幸好有大帅坐镇江南,兼任江南总督。江南巡抚若想要越过他搜刮商行财富也没那么容易,可若是朝廷下了诏令,那就不一样。宇文景觊觎苏家财富也不是一时半会,外祖父日子必定难熬,且母亲和姐姐都在京都,宇文景想要什么,外祖父都不能拒绝。
京都的商行就在天子脚下,更是举步维艰。
凤妤看不到江南和京都的账,可一定比中州,十二州更糟糕。
父亲辞官,镇北侯府倒了。
外祖父就是一介布衣商贾,地位和话语权大不如前,凤妤心中难安,更坚定一个信念,十二州的商贸必须要发展起来,若不然这点家底是撑不起宁州铁骑。
凤妤以拳抵唇,频繁咳嗽,春露和秋香已烧了水,给她煮了驱寒的药,凤妤身子虽康健许多,可冬天易受风寒,又是随军,条件简陋。
秋香说,“姑娘,我们也没必要一定要去中州,可以回西洲了,总在赶路,天气渐冷,你身子骨吃不消。”
“我知道。”凤妤本就是来胶州陪谢珣过生辰,过了生辰就该回西洲,可谢珏在中州出事,她想陪谢珣接回谢珏,再回西洲,且西洲有些事也要和二公子商谈,总不能一直通信解决,“接到二公子,我们就回西洲。”
谢珣掀帘进来,手里拿着干粮和水,蓑衣已湿透,头发也沾了雨水,暖阳过去接过他解开的蓑衣,凤妤给他倒了杯热茶。
林和礼一直闭目养神,谢珣进来他也不睁眼。
“是不是起热了?”谢珣在外听到她的咳嗽声,他的手太冰,不敢去摸她,只能问春露和秋香,春露可不敢隐瞒,“有点热,已经喝了药。”
凤妤拉着他坐下来,“不妨事,别担心。”
谢珣进来后,暖阳和秋香,春露就出了帐篷,谢珣把干粮和水放到林和礼面前,“委屈表兄了。”
林和礼看着眼前硬邦邦的黄馒头,默不作声。谢珣也不管他到底爱不爱吃,饿不死就行,凤妤身上有些滚烫,却也不算很难受。她拿过毛巾递给谢珣,让他擦一擦雨水,“什么时候才能继续赶路?”
“等雨势再小一点。”谢珣说,“你这么随军太辛苦了,我一个人去中州就行,暖阳护送你回西洲吧。”
他不舍得她劳累奔波。
“我也有事要找二公子,不碍事的,耽误不了什么事。”
“若是你病情加重,那就听我的。”
“好!”
一炷香后,秋香端着一碗面条进来,急行军又下大雨,能给她准备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并不容易,春露还切了一点牛肉片,放了一把小青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香气和热气飘散在整个营帐里,春露说,“姑娘快吃点热的垫垫。”
“知道了!”
林和礼目光落在眼前冰冷僵硬的馒头上,微微挑眉,就见谢珣也拿过一块冰冷的馒头,就着冷水吃了。
凤妤目光在他们表兄弟之间转了一圈,再看眼前热腾腾的面条,倏然觉得……她好像很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