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妤的笑和满园梅花争艳,“若我失身于三皇子,要么被困深宫要么死。两种下场你不愿见到。皇后算准了无人知晓此事,唯有扯掉镇魂珠才能有一线生机,我抵抗不了三皇子,你可以。在芙蓉居时,为了军粮,你能为桑南王世子舞剑。发现我有储粮后也和颜悦色,即便是我得罪了你,为了军粮,你也不会杀我。在小侯爷心里,我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一点无伤大雅的得罪,不值一提。”
“若是你赶不上救我,我被宇文昭凌辱致死,你也能以我的身份活下来,我死了,算我倒霉,是吧?”谢珣似笑非笑地问,只要熟知他的人都知道,谢珣这么笑,就有人会遭殃。
“小侯爷冤枉人了吧,我在以岭庄被人刺杀时,没想过要拉你来送死,在深宫遇险,电光火石间,我只想到这一条生路。”凤妤真诚地说,“我相信你英明神武,定能制服三皇子。”
“我以为你会大大方方承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谢珣笑着嘲讽,其实凤妤说得对,那种情况下,她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是人性。”凤妤理所当然说,“人人皆如此,何必再提。”
一阵寒风过,落英缤纷。
凤妤深谙给一巴掌要给一颗糖的道理,“小侯爷若真的气不过,我的粮仓,还有点存粮。”
谢珣笑了,“凤妤,你脸皮是真的厚。”
凤妤也不恼,笑得很乖,“生意人嘛,脸皮总要厚些。不然怎么好意思赚别人的钱,小侯爷脸皮不也挺厚的,敲诈起我来面不改色,半斤八两。”
谢珣不会和凤妤计较细枝末节,宫宴上她遇险,说到底是被镇北侯府牵连,他来善后也无妨。他的命捏在凤妤手里,他威胁凤妤也好,利诱凤妤也好,此女心性坚定,命悬一线时,她该拿他来挡刀,仍会拿他来挡刀,如果他和她只能活一人,凤妤定会推他下悬崖,绝不犹豫。
“我实在好奇,你的粮仓到底储存多少粮食?”
凤妤软着嗓子问,“小侯爷是讹上我了吗?”
“是的呢。”
凤妤,“……”
凤妤有一种她的金山银山要被搬空的错觉,她是不是养大谢珣的胃口,导致于他越来越难养,竟想撬她家底。
闲话翻篇,谢珣走近她说正事,“宫宴后,宇文昭被责罚,禁足在宫中。我打他时,他曾反抗,不像是完全失去神智的。宫里至今没有传你问话,有两种可能,一是宇文昭神志不清,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二是皇后忙于宁国公府的事,分身乏术,等料理好宁国公的事,她空出手来处置你。”
凤妤脸色凝重,“我进去时,他意识不清,把我认错他的侍妾。宫中这么多天也无动静,我以为他神志不清,记不起发生什么事情。就算他想起,我抵死不认,又有林萧作证,他也没有实证。”
“这是第二个问题,你我都知道,林萧做了伪证,若是他翻供,宇文昭又记得所有事情,你要怎么办?”谢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眉目幽冷。
凤妤想起林萧坚定的眼神,“林萧已在御前作证,若他翻供,就是欺君,他不会出尔反尔,祸及家人吧?”
“他若翻供,只要说是你蛊惑他,顶多就是被罚禁足,林晟和华盈公主联姻,本是一家人,不会重罚。”谢珣说,“宫宴后,他被林尚书打得重伤难行,躺了数日,险些丢了性命。他是否会翻供,你我都不知道。你只能祈祷宇文昭什么都记不得,如今他被禁足,也只有皇上和皇后能见到他,谁也不知道实情。”
听闻林萧被打得重伤,几乎送命,凤妤有些震惊,五味杂陈,林萧为何要作伪证帮她呢?
为了帮她,他一己之力对抗全家,值得吗?
宫宴上谢贵妃和凤妤配合得好,又有林萧作证,天衣无缝,唯独漏了宇文昭,若他什么都记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凌辱宫女至死是大罪,他被罚了,会不会心生怨恨,日后报复她?其实在宫宴时,宇文昭和宫女一起死在床上,这是最完美的计划。这种死法不光彩,宫中只会称突发恶疾暴毙。只要他活着,就会有危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凤妤想起那一幕,仍觉得作呕和恐惧,杀了吕国舅,她不赚,也不算太亏。凤妤甜甜一笑,“他若真要找我麻烦,出了宫廷,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离经叛道的话。
谢珣在暗香浮动的梅园中凝望着她,“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小侯爷是觉得我不自量力,还是目无法纪。哦,我忘了,你说过君有道,臣有臣道,小侯爷定是我觉得我离经叛道。”谢珣见过她最坏的一面,她也无所顾忌说,“皇后要辱我,杀我,我不能反抗,因为她母仪天下。宇文昭若要杀我,我只能束手就擒,因为他姓宇文,杀他如叛国。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总不能他杀我,辱我,却要我心胸宽广吧?”
谢珣看她笑靥如花,勾起唇角,眼中意味不明,似平静,又似海水卷起旋涡,翻天覆地。
他似第一次看清凤妤的脸,“凤妤,既不想宽宏大量,宫宴上,为何愿进大理寺?为什么不把事实告知百官?有些东西约定成俗,无法避之。你要明白,皇后杀你如蝼蚁,一句话的事情,你反抗不了。他姓宇文的,就是比你姓凤的,比我姓谢的要高贵。”
“人命只有一条,在我眼里,我的命比任何人都要珍贵。我可以死,她也别想好过。”凤妤侧头,笑得温和又疯癫,甚至淘气地给谢珣眨眨眼,“总会有人给我陪葬。”
谢珣似笑非笑,“吕国舅真是你杀的,宁国公的腿也是你断的。”
“捉贼见脏,杀人见伤,小侯爷可别给我乱扣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