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朝臣的排班站位。
王、公、侯、驸马、伯站右前,称为‘勋戚班’,勋戚班之后站武官,以官职大小排列。
公孤官站左前,公孤官之后站文官,以官职大小排列。
公孤官也就是太师、太傅、太保、少师、少傅、少保,以及太子公孤官。
当朝三公‘太师、太傅、太保’不常置,通常是追封。
如今朝中的公孤官,就只有四人,分别为内阁首辅陈储拜少师,信国公曹彬拜少傅,定国公周毅拜少保兼太子太保,内阁群辅王升拜太子少师。
信国公曹彬、定国公周毅站在‘勋戚班’,也就是说如今文臣左班最前排,站的便只有陈储和王升两人。
而‘勋戚班’那人就多了,除了大皇子雍王萧睿、二皇子端王萧广、三皇子康王萧志,还有几位皇室宗亲,包括三位亲王和四位郡王,另有曹彬、周毅两位国公,以及几十位侯、驸马、伯,大多是皇帝新封的,但也有十余位旧勋及在京驸马,加一块有五十余号人。
当今宗室人口并不多,除了萧启的儿子,就剩三位亲王,郡王倒还有二十来位。
主要在当朝当皇子是个危险的差事,这几代皇子的意外死亡率太高,宣政帝在登基之后,就将皇室宗亲都从封地召回京了,并有永远将其留京的意图,也算变相收其兵权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
三位皇子之中,大皇子雍王萧睿是刘淑妃所出,今年十八,二皇子端王萧广是曹贵妃所出,今年也十八,三皇子康王萧志是卢顺嫔所出,今年十五。
卢顺嫔出身低微,当年不过是庄献皇后身边一个婢女,是庄献皇后抬举,将其送给萧启做妾室的,但萧启似乎不是很喜欢她,当初宁王府为宁王育有儿女的旧人,就只有她仅被封了嫔。
站在‘勋戚班’第二排的大皇子雍王萧睿、二皇子端王萧广、三皇子康王萧志,纷纷抬头看向萧启及萧恒,神情很是复杂。
当朝皇子并未规定几岁可以上朝听政,只要有皇帝的许可就行,但一般也要等到大婚之后,皇帝才会给皇子安排职务。
他们三位如今是都大婚了,也有了官衔,才得以上朝听政,太子如今还不满十岁,就到朝堂上来了,在当朝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老大雍王萧睿生得温润如玉,五官秀美柔和,看起来没有什么棱角和刺,亲和力很强,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他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老二端王萧广,借着鼓乐声掩盖着声音低语:“二弟,也不知父皇是突然兴起叫太子来听朝会,还是往后他都会来。”
萧广闻言握紧拳头,狠狠瞪了萧睿一眼。
他如何听不懂萧睿的意思。
皇子有了上朝听政的权力,才有了表现的机会,才能够在朝中树立起威望。
雍王萧睿和端王萧广一直占着年长的优势,早早便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今日太子跟着他们父皇一起上朝,也不知是父皇一时兴起,还是往后太子也会跟他们一起上朝听政。
萧广心中愤慨至极,只觉父皇实在偏心太子,这才让如此年幼的太子站到朝堂上。
康王萧志跟几位容貌出众的皇子比起来略显普通,他因母亲出身低微,又比大皇子二皇子年幼些,倒没惦记过那个位置,可心中也难免嫉妒父皇对太子的偏爱,不由眼神阴郁地看着萧恒。
不管众人心思各异,随着萧启登上御座,萧恒立在御前,又是三道鸣鞭声响起。
啪!啪!啪!
响亮慑人的鞭声使得群臣神情一肃。
鸿胪寺的鸣赞官,踏着钟鸣鼓乐声上前,高唱:“入班!”
群臣整齐划一步入御道。
鸣赞官又唱:“跪!”
群臣皆跪。
鸣赞官:“俯伏,兴,平身。”
群臣一叩头,起立。
鸣赞官:“搢笏、鞠躬、三舞蹈。”
群臣将朝笏插于腰带、鞠躬、舞拜三次,再起立。
鸣赞官:“跪!”
群臣又跪。
鸣赞官:“山呼!”
群臣拱手加额:“万岁!”
鸣赞官:“山呼!”
群臣:“万岁!”
鸣赞官:“再山呼!”
群臣:“万万岁!”
鸣赞官:“礼毕!复班!”
群臣又归于原位站好。
萧恒不是第一次见到群臣参拜帝王的场面,可每次站在高台上看着万人跪拜,他依旧感慨万千。
难怪人人都想要那把龙椅。
权力真的是能迷失人心智的东西,得多大的毅力才能克制这种欲望,又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身居高位,还能坚守初心。
他不由看了看左前排的王升,又看了看陈储。
两人皆是一副低眉敛目的模样,但他知道,那都是假象,也不知谁还在坚守初心,也不知谁变了,也不知未来会不会有人变。
大礼过后,乐声也止了。
萧启起身,领着萧恒走到台阶前,看向满朝文武,扬声道:“早朝之前,朕有一事要说。从今日起,太子也开始上朝听政,协助朕处理政事。”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信国公曹彬闻言蹙紧了眉,旋即轻咳一声,出了队:“皇上,太子如此年幼,参与朝政会不会太过儿戏?”
萧启睨向他:“太子是储君,该当早些学习处理政事,信国公觉得有何不妥吗?”
曹彬噎住。
萧启不再理他,又说:“朕还有一事要说,前几日太子出了趟宫,见永国公家有刁奴仗着自己的主子是皇亲国戚,狗仗人势,恃势凌人,太子便令人掌烂了那刁奴的嘴巴,朕以为,打得好!”
都察院右都御史康大人,闻言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奏折。
他手中的奏折,正是他写了改,改了写,熬了两个晚上,才完成的弹劾沈进和王升的奏章。
原本想以沈家小孩打人为由,攻讦沈进和王升,可没想到皇帝今日竟将太子打人的事说了出来,还说太子打得好。
那他这折子还要不要上奏?
皇上刚说了太子打得好,他便说人沈家小孩打得不好,用词还极为尖刻锋利,这不是打皇上和太子的脸呢吗?
康大人面露迟疑之色,眼神不自觉瞥向排行陈储的后脑勺。
可陈储低垂着头,纹丝不动,半点回应也没给他。
他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这‘死’他到底还要不要找?
‘勋戚班’里不少人,听到萧启的话也不由低垂下了头。
纷纷思索着皇上突然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毕竟他们中有不少人也沾着皇亲国戚的身份,难免要多心皇上这话是不是在隐射什么,是不是意在敲打他们。
文官班子里也有两个人缩起了脖子。
一位是光禄寺卿严文裕,他正是严思宁的爹,另一位是工部郎中严士审,他正是严思宁的二哥。
皇上虽没提及严思宁,但他们身为严思宁的父兄,自然知道沈清和太子打了严思宁身边下人的事。
三日前晚上严思宁便来找过他们,想让他们帮忙报复沈清。
可他们得知太子也动手打了严思宁的人,压根不敢多生事端,已经劝严思宁先忍忍了。
只是不知为何,此事竟在朝中传了开。
今日皇上说起这事,且骂永国公府的人狗仗人势,恃势凌人,两人这会儿是被吓得不轻,生怕皇上要责难他们。
萧启扫了满朝文武一眼,心中冷笑,接着说:“朕今日还要奖赏个人。”
说着他看向‘勋戚班’里的沈进:“忠毅伯。”
沈进微怔,旋即手持象牙笏出列:“臣在。”
萧启两手交握,声音浑厚:“你家的小丫头不错,不畏权势,凌霜傲雪,敢于直言不讳,刚正不阿,不像有些人,只会阿谀奉承上级,连纠察人错误的勇气都没有,朕要赏她。”
说着他微微偏头:“春喜。”
张春喜领着两个小太监上前。
那两个小太监抬着个匾额。
萧启揭开匾额上的黄缎盖,笑道:“朕亲笔题的字,浩、然、正、气!怎么样?忠毅伯,这块匾额,朕就赏给你妹妹了。”
沈进眨了眨眼,连忙跪下:“微臣拜谢陛下隆恩。”
右都御史康大人看了眼两个太监手里,那题着‘浩然正气’四个大金字的匾额,想了想,将奏章藏在了衣袖中。
算了,他还是别找死了。
萧启赐完匾,见无人找茬,心中暗笑,又登上御座,开始正式早朝了。
近一年来的政务繁多,一来皇帝处死了一大批郭党官员,很多地方都调了新官,这新官接手事务总归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
二来北方两年旱灾,又有不少地方遭受祸乱,招抚流民复业的事情,也有一些地方进展不尽人意。
三来最近工部、兵部忙得很,建新都、疏通运河、修缮加固长城,操练军马,造兵器装备,造火器弹药,造战船,一切都在为了将来的战事而做准备。
再有马上要乡试了,这乡试可是为国家选拔人才的重要事情,且是官员们培养新鲜人脉的好时机,一些位置合适担当主考副考的官员,皆在蠢蠢欲动。
这么多事情加一块,那导致早朝要上奏的折子多得不行。
鸿胪寺的官员们引导着朝臣至御前跪下奏事,这奏事得大声朗读奏章,有些不会说官话的,或说得不好听的,还需要鸿胪寺的官员代读奏疏。
萧启直接把王升和陈储召到御前,有他能决定的就自己决定,不能自己决定的,就询问两位阁臣的意见,当然陈储通常不发表意见,把机会让给王升。
萧恒就一直立在一旁安静听着。
等所有奏章过完一遍,已经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到了这会儿,武官班子还好,文官班子已经有些人快站不住了。
直到见再无人上奏,鸣赞官又唱:“奏事毕!退朝!”
接着鸣鞭驾兴,圣驾先退,群臣随后,准备回各属衙门莅事。
沈进从两个小太监手中接过匾额,拿在怀中抱着,往宫外走去。
信国公曹彬和二皇子端王萧广,拧眉看着沈进,正想上前找麻烦,却见‘女杀神’郑挽澜走到沈进身边去了,两人不由又顿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