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星山那边传来的消息时,宋均正指挥着一堆保镖到处找人。暴雨愈演愈烈,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比豆大的雨珠砸得伞面溅起更多的细小的水花,劈里啪啦作响。
到最后,打伞完全没有用,这样下去压根找不到人。
宋均又给闻祈年打了几次电话,但无一不是无法接通。
正犹豫要不要向钟氏询问时,星山方面说:“是宋助理吗?您好,闻总好像上了山,一直没有下来,这么大的雨,我们担心.....”
星山作为风景区,少有人知道它其实是闻家私人的,冬季山顶的气温极低,早些年有冻死过人的报道,是以安排了守山人,每天都会进行一次清山行动。
宋均听见这话,人都要猝死了。
他是亲眼看着闻祈年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就出去的,外面暴雨,这样的情况上山几乎是自杀式的。更遑论,夜深山黑,寻找起来的困难程度会翻倍。
宋均一边让所有人都往星山那边赶,一边给奚白打电话。
如果奚白愿意给闻总打个电话,说不定闻总就会主动说出自己的位置了。宋均这回是真的焦灼,等待着电话被接通的过程中他一直在心里暗暗祈祷。
接电话吧,接一下吧奚白小姐。
但事与愿违,直到到了星山奚白的手机也没能的打通。
身边一众保镖还等着指示,宋均只得先收起手机,安排人分组进山寻找。
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的,疾风暴雨让山上寒凉的温度更加难熬。
最后,闻祈年是在星山最高的山顶的被发现的。宋均见到他的时候,他倒在一个浅水洼里,雨水呛进他的鼻息间,整个人滚烫得像是要烧着了,脸色惨白。
手机不知道摔哪里去了,保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
宋均提前就联系好了闻家的医院,下山时,救护车刺耳的警笛声响彻在山林间扩散开来,车顶蓝色的灯光闪烁着,散发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医护人员手脚利落地使用着各种仪器测试和急救,期间,闻祈年的没有一点反应,随着医生的眉头愈皱愈紧,宋均也愈发的提心吊胆。医生看了眼仪器,又看向担架上的闻祈年,面色凝重:“闻总高烧不退,加之身上的大小伤口长时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已经产生了炎症,如果到了医院后能尽快退烧就还好,但要是......”
后面的话医生没说完,不言而喻。
宋均面色凝重地看着医生护士们将闻祈年推进病房中,等到医生们给闻祈年初步诊治,他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
这样折腾下来,竟然已经是早上六七点。
等他把公司里闻祈年的会议工作都处理妥当,手机倏地响了,他随意拿起来接通。
“你好,我是宋均。”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
下一秒,宋均瞳孔微缩,看向病床上的冷隽男人。
“闻老爷子。”
-
“15号床的病——”
魏迟倏地抬起手指,轻轻抵在唇边,冲抱着病历本进来的小护士嘘了声。
小护士看向趴在他床边睡着的年轻女人,虽然她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光是从昨晚撞见的那双水润桃花眼,就叫人心神一荡,她这个女孩子都看愣了。
太勾人了,简直是男女通吃。
再看向刻意保持安静的魏迟,她瞬时了然,脸上浮现出磕cp的暧昧表情,点点头,把需要缴费的单子递给魏迟,用气音低声说:“待会叫家属去缴费。”
魏迟冲她勾唇,“谢谢你。”
小护士脸莫名就热了起来,连话也有点说不清楚,她支支吾吾地应下,而后羞怯地看了魏迟一眼就跑走了。
小护士走后,魏迟继续看向趴在他床边睡过去的奚白,手机上的界面停留在微信的一段对话框上。
【陌生号码】:闻家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魏迟指尖轻敲,幽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得意,他伸手轻抚了下奚白的头发。柔顺光滑,就如同他朝思暮想的一般。
这种感觉真好。
他原以为闻祈年肯定很难对付,回来之前便找人小心翼翼地调查了一番,却发现奚白和闻祈年之间生有嫌隙,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样对于他的目的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奚白之前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
他并没撒慌。
他是为她回来的。
人这种生物啊,最是自私贪婪。一旦拥有过美好的事物,谁还想要放走她呢?
更何况.....
什么样的圈子里都会有名利的追逐,大部分人都会因为他后来的地位和成就而接近他,妄图利用他手下的资源。
可奚白不一样。
她一点不在意他在圈子里的地位能给她带来多少帮助,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奚白甚至不会问他的职业。
而在他需要安抚的时候,她会很耐心的开导他。不论旁人的言论如何,她只坚定自己的选择。
这种感觉,就好像....
她始终都会在他身边。八壹中文網
昨晚姜离和他的经纪人一直紧张地跟着全程,以至于魏迟都没有机会和奚白单独相处的机会。眼下,美人熟睡,青丝滑落垂在脸侧,露出小半张白皙娇妩的面容来,才是他享受的时刻。
魏迟嘴角轻勾,略微俯下身,
魏迟俯下身,奚白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早在国外那会儿他就发现了。
唇瓣快要触碰到年轻女人的脸颊时,一声低呼戛然而止。
“魏——”
床边趴着的人儿眼皮微动,眉心蹙起,隐隐有要醒来的征兆。
草。
魏迟用力闭了闭眼,侧头剜向站在门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经纪人,刘宁面露错愕,她犹犹豫豫道;“你这样不....”
“闭嘴!”身后传来稀簌声,魏迟感觉到手边的女人动了动,他暗骂一声,警告地看了眼刘宁。
“哎,你醒了?”
奚白眉眼略显惺忪,她看向站在门边的刘宁,冲她打了个招呼,但奇怪的是刘宁神情似乎有点僵硬。
魏迟斜倚在床头,把桌子上的缴费单递给刘宁,使了个眼色:“刚护士递来的,你去看看。”
“哦,我看看。”刘宁这才恢复自然,却不敢再跟奚白对上视线。
昨天魏迟伤口发炎,加上发烧来的又凶又急,暴雨天气难请到护工,奚白便和刘宁一块换班守着,结果睡得脖子酸疼,又不好当着魏迟的面表现出来。她跟姜离说好,早上找个护工来,应该快到了。
“缴费单?”
刘宁吓了一跳,她侧身,对上奚白笑着的眉眼,视线从女人白皙的脸颊划过,略不自然地嗯了声“我去吧。”奚白从她手里拿过账单,冲魏迟和她歉意地笑笑:“待会我经纪人会带点早餐来,昨天真的是...对不住你们。”
魏迟想拦她,但奚白说完就走了,他面色不虞地扫向刘宁,没说话。
刘宁也不敢再提这件事,她转而说起跟节目组请了假的事情。魏迟现在的身体情况是要好好修养几天的,况且这些伤口要是被粉丝观众看见,很容易被扒出来:“左右你也不需要这种没什么含金量的奖,大可不必为此折腾身体。”
“不,这个比赛我必须参加。”魏迟朝她勾唇,语气不容置喙,眼底带着明眼可见的势在必得,他看向病房门,心情颇好。
只有继续参加比赛,奚白才不会忘记他的存在。
何况,不一起参加怎么能让闻祈年死心得更彻底呢?
奚白在一楼缴费窗口碰见带着早餐和护工来的姜离,三人一起上楼。姜离跟她走得近,低声问起昨晚的事情,奚白微顿,含糊地唔了声。
“待会再说。”
三人进病房后,魏迟和刘宁均是一愣。
“这是芳姐,你住院期间她都在,这样刘宁姐就不用时时守着了。”奚白解释道。
魏迟眸色微暗,但好在,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姜离把早餐拿出来几人一分,魏迟微不可察地看向刘宁,刘宁怔了下,笑容微僵。
随后低头扯了个借口要走,她看向姜离,微笑道:“我们对国内市场一直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向姜女士请教请教?”
姜离看向奚白,但奚白正好去了洗手间洗筷子,她也不好拒绝,就应下了。
奚白再出来,病房里只剩下魏迟和她。
“姜离呢?”
魏迟看着她笑:“在楼下咖啡厅,刘宁有问题问她。”
奚白哦了声,把洗过的餐具放在他的小桌板上,然后特别正式地向他道了个歉,魏迟顿了下,垂下眼睫笑了声,意味不明:“打我的是他,枝枝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抬起头,不放过奚白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看似漫不经心地猜测道:“他...就是让你伤心出国的那个男人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奚白,是在琴柯门下。那天风和日丽,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站在著有“伤心塔”的琴柯门下。没有任何表情,但整个人看上去浑身都散发着失魂落魄的气息,像是只被人抛下的小兽,孤零零的,与旁人的欢笑声格格不入。
末了,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瓜子磕起来,引得旁边的外国人好奇又心痒,向她要了一把后,发现只会嚼碎吞掉。奚白还特别认真地教他们。
彼时他郁结在心,一眼就被这副画面逗笑了,也上去要了一把瓜子。
还是麻辣味的。
魏迟问她为什么选这个味道,她说想刺激下自己,忘记一个人。
昨天刚出那件事,闻祈年眼眸湿润的站在走廊上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浮现,出众的容貌,实在太叫人晃神。
奚白并不想跟前前任讨论前任,随口敷衍回答了几句,不想聊的态度十分明白。
魏迟配合地说起旁的话题,“晚上一起去吃顿饭吧,我国内的朋友给我推荐了一家味道很好的店。”
奚白没立即答应,她不答应显得很冷漠,毕竟魏迟也算是因为她受伤。可答应了又怕再次出现热搜那样的事,她并不想跟分了手的前任还有绯闻牵扯。
“是姜离没时间吗?”
魏迟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纠结,神色如常:“那估计刘宁得失望了。”
刘宁初入经纪人行业带的人就是魏迟,两个人年纪相仿,就跟朋友一样,想帮她多个机会跟姜离讨论下经纪人的专业倒也合理。
既然是四个人,那倒可以。
“如果晚上没事,我们就来。”奚白把话留了些回转的余地。
魏迟扬唇笑起来,“好。”
这一笑,牵动了伤口,奚白去叫医生。她甫一出门,青年眼眸瞬时沉了下来,笑意未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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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傍晚,闻祈年才转醒。
窗外的天色已经阴沉如墨,这场大雨接连下了很久,雨声敲打着玻璃,发出骇人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床边,宋均坐在沙发上拿电脑打字,脸上泛着白光。闻祈年抿唇环顾一圈,并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巨大的失落感让他忐忑不安,下意识做起身,脑袋里却传来神经被搅动着的抽痛。
宋均抬起头,立马放下电脑,给他倒了杯水:“闻总,您醒了。上午的时候,钟总,程总,还有祁总都来看您了。”
他指了指另一头墙边的几个木箱子,全都是上好的私藏酒。
这几个知道闻祈年脱离危险后,看热闹不嫌事大,让人抬着酒就进了病房,医生差点没当场心梗。
“除了他们。”闻祈年咬牙忍着疼,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可语气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烦躁和挣扎:“还有...谁来过?”
宋均顿了下。
他知道闻总想问的是谁,可这个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他慢吞吞地说了些公司代表的名字,被闻祈年一个眼神看得声音渐小。直至沉默,宋均小声又飞快地说了句:“奚白小姐的电话打不通。”
所以,来更是没来。
病房很大,脑海中嗡鸣声愈发大,但这句话却格外的清晰。
砸得他心肺碎裂。
她不愿意见他,是在陪魏迟吗?
这个问题宋均倒是知道,只不过答案比上一个问题还送命。
宋命,哦不,宋均沉默了几秒,好不容易斟酌好了措辞,正要回答,就见男人扯了下唇,“算了,别说了。”
他不想知道了。
闻祈年靠在床头,薄唇紧抿,手背上的针头因为用力青筋微凸,而开始回血。但他丝毫不在意,重重地咬了下牙根后,缓慢地开口,声音很哑,带着几分执拗:“我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