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晚晚一夜未睡,等翊王和萧凛走后,她又召见了袁坚。
在宫人的带领下,袁坚步入金华殿,刚入了殿,身后沉重的殿门便紧紧合上。
他已经许久未见过黎晚晚了,他依稀记得,当初黎晚晚离开北凉之前还是那么的运筹帷幄,高贵凛然。
可如今再见却觉得她的眉眼有种深深挥散不去的哀愁跟疲惫,就像是天上的仙女坠落了凡尘,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
“臣参加殿下。”
袁坚不敢再乱看,收起目光,低眉顺目的行了礼。
黎晚晚只眉眼淡淡的看着他,许久,她突然问出一句:“本宫可以相信你吗?”
嗓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无奈感。
她身旁已经无人可用,思来想去,若要办那件事,除了袁坚,她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袁坚楞了一瞬,头重重磕在地上,“殿下可以相信臣。”
许久,黎晚晚都未曾出声。
袁坚微微抬起头,问道:“明日东淩大军便会到凉京城外,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臣?”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每个人都在担心明日敌军兵临城下会是何结果,长公主深夜召见,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事。
可黎晚晚却淡淡摇了摇头,抬手扶起了他,“明日凉京不会有事。”
“我想要你办的事与北凉无关,却对我非常重要。”她不再自称‘本宫’而是把姿态放低,近乎恳求道:“请你一定要办到,可以吗?”
袁坚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上位者会如此放低姿态恳求一个臣子,可见这件事对长公主来说一定十分紧要。
他正了正身子,再次行了礼:“请殿下吩咐,臣万死不辞!”
......八壹中文網
天将亮不亮之时,突闻鼓声乍起,前一刻还静寂无声的凉京城忽地人潮涌动。
惊慌的喊叫声,士兵甲胄碰撞声,纷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了一起。
东淩大军已至。
老弱妇孺纷纷蒙着被子躲在家中暗自祈祷这一仗平安无事。
年轻的男人们则自发的向着城墙进发,随时准备用手中的武器捍卫他们身后的妻儿老小。
所有的大臣们不管官阶,全都披上战甲,拿上武器,与士兵们一同站在城墙之上。
轰隆!
春雷炸响,瓢泼大雨横扫而下。
闪电划破天空的一瞬,城墙之上一抹红衣格外刺眼。
黎晚晚一身鲜艳的红衣就这么站在那,气势巍然。
雨势越来越大,她冷眸瞧着下方东淩士兵高高挥舞着被雨水打湿的旗帜。
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们列成数个方阵,整个压近,每前进一步,都气势磅礴,让人心生恐惧。
方阵之中缓缓撕出一道口子,一人身身姿笔挺纵马而出,他身着耀眼的金色铠甲,战袍在身后猎猎飞舞。
颗颗雨滴狠狠砸落下来,在地上砸出泥点,将马蹄都染上了泥泞。
那人微微将头扬起,好似遥遥与黎晚晚对望,只是那目光看着狠厉无比。
在他抬起头的那瞬间,所有人才真正看清他的容貌,有眼尖的大臣惊呼道:“这、这不是二皇子吗?他怎么...”
“二皇子竟然勾结东淩?”
人群中骤然爆发一阵私语,所有人看向黎镶的眼神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可置信,渐渐转变为愤恨唾弃。
“殿下从何时起知道的。”翊王怎么都没想到与东淩里应外合之人会是二皇子,他的话语都有些凌乱,“二皇子为何会投靠了东淩!”
“投靠?”黎晚晚冷笑一声,嗓音漠然,“你看清楚了,他才是主帅。”
她看向此刻威风赫赫的黎镶,冷叹一声道:“二皇兄这具壳子里,已然是另一个人了。”
从很早起,她就开始怀疑,怀疑黎镶的壳子里住了另一个人。
只是这怀疑太过惊悚,她未敢声张,也终究未能确定黎镶的身体里究竟住了谁。
直到昨日听到东淩大军来犯,她终于确定了,那具壳子里住的约莫就是东淩一年前突然病故的太子崔景澄。
她突然看到黎镶身侧的中年男人,眼眸微微眯起。
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身形,和下巴那道不浅的疤痕。
是岱山那个买家!
原来从那时起,崔景澄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中年男人驱马紧靠在崔景澄的身侧,脊背微微弯曲,恭敬的问道:“太子殿下,可要留活口?”
崔景澄嘴角微微勾起,毫不在意的冷声道:“屠城,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