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们足足忙活了一夜,把能用的珍贵灵药都用了个遍,天光将亮之际,这才退出了内殿。
君九离的伤势算是稳住了,接下来只要隔几日前来换药,细细将养着,最迟半年内也定能好了。
这话落到岑析耳中,他提着的心总算回落,半松了口气。
“陛下,您都守了一夜了,既然君大人已经无事,不如陛下也回寝殿好好休息休息吧?”
小德子小心开口道。
岑析没有说话,他此刻毫无睡意,心内那个疑问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若想知道当年的细节,唯有那个人最清楚。
“摆驾慈宁宫。”
......
罗太后自打被那两个小贼劈晕后,心头就憋着口气。
慈康宫这些该死的奴才!全然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莫说是她一个太后遇了贼人,就是宫中有来历不明的人也该在宫内细细搜寻才是。
可那些奴才全当她得了癔症,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竟就让此事这么不了了之了!
其实也不全怪那些奴才,一个被幽禁的太后,又能算得了什么,还不是跟他们这些奴才一样?
说不准,这太后的下场还比他们这些奴才还惨!
陛下已经很久没来了,慈康宫如今用度紧缺,日子过得本就苦不堪言。
往日就算是陛下来了,依着他们这太后的性子,多半也是惹的陛下不快,这个太后也就只剩个名头了。
“陛下驾到!”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呼,慈康殿内众人齐齐楞住,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齐齐跪了一地。
岑析快步越过他们,直直走向太后寝室。
刚一入内,妇人尖酸刻薄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来看哀家笑话的吗?”
岑析顿住脚步,入眼便看到寝殿正中那无字灵牌。
他痴痴的看着那灵牌,半晌,他突然挥手将灵牌同那供奉着的香炉一并挥下,砸了满地。
罗太后看着这一幕不禁笑出了声,“怎么?不是你让哀家日夜为他祈福恕罪的?”
她淡定的拾起一杯茶,放在唇边吹了吹,嗓音刺耳,“怎么一个死人也能惹恼你不成?”
她说这话纯粹是为了刺激岑析,这该死的灵牌她根本一日都不想再拜了!
她没错!恕什么罪?
错的是岑析,她这个白眼狼一般的皇儿!
当年颖妃已经知道她与国师有染,她不杀了自己的儿子嫁祸颖妃的话,死的就是她!区区一条命便能换来她的后位,又换得岑析登上帝位,这样的买卖不划算吗?
岑析这个白眼狼,既得了便宜还卖乖!
倒把过错全推她身上了,若不是她这番筹谋,他们母子三人都得黄泉相见!又哪来他如今这万人之上的尊荣?
“他没死。”岑析声音笃定,“儿子见到他了。”
罗太后手中的茶水差些就泼了出来,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笑得腰都抻不直了。
半晌,她才止住了笑意,恶狠狠说道:“哀家恨不得你立即见到他,同他一起下地狱!”
她当真是恨惨了这所谓的儿子!恨不得他立即就去死!
因这儿子,她堂堂太后,本该是南祈最为尊贵的女人,如今却被囚禁在慈康宫,过得跟宫中奴仆一般。
还被他强逼着日夜跪在那灵牌前给他那早死的哥哥祈福!
简直笑话!
岑析见她如此模样,仍旧不死心,形容癫狂的钳着她的肩膀,“你怎么确定他死了,你当真没有为他留了后路?”
他在来前内心还抱着一丝幻想,说不定当年母后是让他的哥哥假死,怎么会有母亲真的能对自己的孩儿下手呢?
可他看到罗太后那冷血冷笑的模样,内心的希望一点点被浇灭。
他的母后,从始至终都是利益至上的冷血之人,孩子在她眼里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
罗太后被他晃得头疼,她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岑析。
“到底要哀家说多少次!”她冷漠的将岑析内心最后一点希望彻底浇灭,“哀家亲自下的毒,当年先皇亲自验明的尸身,若非如此,先皇怎么会把颖妃施了极刑?!”
她斜眸冷瞥着一脸失落的岑析,冷嗤一声,鄙夷道:“你每次来都是同哀家说他,十年了,他都死了十年了,你这副样子,当真不像哀家的儿子!”
若换做平常,岑析早就暴怒了,可今日却反常的过分。
他像是没听到罗太后说什么一般,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脸色也苍白憔悴。
是了。
当年母后为何会选择杀了他哥哥来嫁祸颖妃?
是因为他的哥哥岑止自小聪慧,是最受父皇重视的孩子,唯有杀了父皇最重视的孩子嫁祸颖妃,才能让父皇盛怒之下把即将封后的颖妃施了极刑。
她与卫言良的丑事才能瞒下。
没了颖妃,后位自然就是她的,这样重要的谋划,她怎么能允许出任何差错?
“呵。”他看向罗太后那毫无一丝悔色的脸,“朕怎么忘了,你从来都不在乎我们的生死,你在乎的从来都是权利,欲望!朕竟然还寄希望于你当年会有一丝不忍,为他留了后路,让他假死。”
岑析满脸厌恶的瞪了罗太后一眼,转身就要走。
可刚迈了两步,骤然停下。
君九离身上那道月牙形伤痕他绝没看错,那是儿时他调皮爬树下不来,哥哥为了救他被树枝划伤的,当时他看着哥哥后腰处那显眼的伤痕急的都要哭了。
可哥哥却笑着安慰他:“没事的,像个月亮,哥哥喜欢。”
儿时的回忆上涌,他断然没有记错!
他的哥哥绝对没死!他回来了!
岑析骤然转身,幽深的目光死死锁在罗太后脸上。
“当初哥哥死后,是你亲自安排哥哥尸身入葬皇陵的么?”
罗太后瞥了他一眼,无所谓道,“哀家哪有那闲工夫,先皇把这事交给言良了。”
岑析瞳孔微颤。
卫言良!卫言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