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离已经不记得他是怎么为公主穿上衣裳,又将公主抱了出来安置在柔软的床塌上的。
他只记得他的手一直是颤抖着的,眼前所有景色都模糊一片,只有公主那苍白的过分的脸颊分外清晰。
刚洗漱完的萧凛听到动静前来查看,当他看到公主皱着眉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塌上时,往日的谦逊消失了个干净。
他总挂着浅笑的脸,肉眼可见的变得慌张。
“请太医!快去!”
君九离嘶哑的声音怒吼着,怔在原地的萧凛这才回过神踉跄着往门外跑去。
躺在塌上的黎晚晚紧皱着眉,额间又渗出冷汗,整个人卷缩在一起,看着十分难受。
君九离颤抖着手从水盆内取过帕子,小心翼翼地拧干水分后轻轻为公主擦拭着额间的细汗。
“怎么了,怎么了……”
他低声问道。
像是在问公主,又像是在问自己。
公主那一口血喷出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细细的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一盏茶后,萧凛回来了。
君九离看着他身后空荡荡的,便猜到了几分。
他违背了岑析的意思,回到了翠微宫,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底下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
宫内是什么地方,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公然违抗了岑析,此刻哪有太医敢来为他们看诊?
白皙纤细的手指抚上公主的额间,却在快触碰的一刻被一只略带薄茧的手钳制住。
接下来便是语带不满的质问:“做什么!”
君九离快疯了,此刻的公主看起来脆弱不堪,仿佛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何况那个要触碰她的人是萧凛,他心中自然而然的抵触。
“我自小跟父亲出入军营,也跟军医学过一些。”对面君九离不善的语气,萧凛并未退缩,反而细腻的指尖更前一步,“御医请不来,总得有人为公主看看。”
钳制着手腕的大手力道终于松了松,君九离退让了,他站起身子让开了些位置,好让萧凛能给公主仔细瞧瞧。
“有些发热,应当是午时泡了水的缘故,应当是感染了风寒。”萧凛手贴着公主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传至掌心。
“不对。”君九离整个眉毛拧在了一处,“公主她还吐血了。”
扑通风寒是绝对不会让人吐血而后昏迷不醒的,哪怕君九离对医术不太了解,可这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萧凛并未说什么,只是将手又搭在了公主的手腕处细细诊着脉。
好半晌,萧凛眼瞳微颤,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毒!”
“不对。”萧凛立即又否认了自己的诊断,“是蛊。”
君九离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在宫中什么人能对公主下蛊毒?
除了身居高位的那位,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萧凛取来银针,“我先用针为公主退热,待公主转醒,还需查问症状才能知道中的是何种蛊毒。”
君九离依旧沉默,只是那眼神已然没有了半分温度,戾气横生。
银针随着他的动作一根根刺入穴位,萧凛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他为公主施针也只是能退热,对于公主体内的蛊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蛊比毒更阴狠,若是中毒,只需知晓中的是何毒,找到对应的草药熬制成药便可解,可蛊却不是如此,蛊阴狠毒辣,不确定性更多,往往只有下蛊之人能有解除之法。
“唔!”
榻上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发出一声嘤宁。
疼!
黎晚晚睁开眼眸的那一刻感受到的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好似有人将她的血肉生生碾碎,骨血被一寸寸拔里身体一般。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哪怕在上一世,她被碎了手骨,断了脚筋,挖了双目,那疼痛都不及此刻半分!
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止不住的冒出冷汗,汗液将她的发丝黏在鬓间,原本贵气盎然的眉眼此刻已拧做了一团,鼻翼一张一合,急促的喘息着,就连嗓音都变得沙哑无比。
她双手紧紧抓着榻上的锦被,手臂上青筋早已暴起。
“阿离,我疼!”
“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