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灌进身体里，像无数把刀疯狂的切割着她的身体。
她伸长着胳膊想在水面抓住什么。
肺里的空气正在一点点被榨干，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她努力睁着眼，想看清岑析的方向，可她的身躯几乎全都泡在水里，目之所及只是一片浑浊的青绿，什么也瞧不见。
她不想死。
跳入水中也只是在赌，赌她对小皇帝有用，小皇帝不会眼睁睁让她溺死在湖里。
可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躯正一点点下沉，湖水已经完全没过了她，却还是没有等来小皇帝一句救她。
她只觉得无比的疲惫，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合上，只剩下一丝缝隙之时，青绿色的湖水中赫然出现一抹云色衣袍。
下一刻，一只宽大的手掌揽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推。
已经被冻得青紫的脸颊终于浮上水面。
黎晚晚大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大片的空气灌入鼻腔进入肺部，黎晚晚才觉得真正活过来了，她掀开眼皮往前望去，长长的睫羽还挂着水珠，朦胧之中，她看到岑析站在船首面无表情的睥睨着她。
她低估了小皇帝，她的威胁并不起作用。
岑析从始至终从未开口命令身旁的御前守卫下水营救她。
也许在小皇帝心中，就算她死了，他也能换个法子控制北凉，不过是费力些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深冬的湖水寒冷刺骨，萧凛紧咬着牙关，他一只手将公主圈在怀里，另一只手拼命的凫水往岸边游去。
他游得非常吃力，冰冷刺骨的湖水让他的皮肤都感到无比刺痛，他想张口同公主说句‘没事了’，可紧咬牙关的唇一张开，牙齿就止不住的上下打颤，最终什么也没说得出来。
他看着公主依旧青白的脸色，唇上也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只得暗暗使力拼命把公主往岸上拖去。
不知游了多久，当双脚终于踏上实地，两人都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虽然小皇帝并未派人施救，可终究也没有阻止萧凛下水，这才让萧凛从鬼门关把黎晚晚一把拉了回来。
“谢谢。”
被水湿透的衣裳紧贴着黎晚晚的身体，爬上岸后一阵微风拂过都足以让她浑身颤栗，她紧握着萧凛的胳膊道了声谢。
这一次，她是真心实意的道谢，往日她对萧凛的种种偏见不解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萧凛什么都没说，只是抿着泛白的唇轻轻一笑。
有婢女颤巍巍的递来一件衣裳，萧凛毫不犹豫的将唯一一件衣裳披在黎晚晚的身上。
明明他自己也冻得浑身发抖，可却强撑着一副没事人的姿态，他抬手将公主脸颊上的水珠拂去，“先回翠微宫泡个热汤，再喝点姜茶。”
黎晚晚摇了摇头，“这次多谢你，世子的恩情本公主绝不会忘。”
她把身上的衣裳裹紧，又道：“你先回去换身衣裳，我...我得先找到君九离。”
以君九离这性子，被困了那么久却毫无动静，只有一种可能。
君九离因为顾忌她的处境，这才隐忍不发。
可她不愿君九离去受这种委屈，她还欠他一条命，若是再把他拱手让给岑析那个疯子，她就真的还不清了。
萧凛看着公主苍白坚毅的脸，最终也没有反驳，只是心底蓦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他突然就在想，若是小皇帝看上的是他，公主也会这般不管不顾的相救吗？
他作为世子，从小到大想要的都会有人双手奉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什么都不缺，他从不知羡慕二字和解。
可如今他好像体会到了一些。
他深吸了口气，拼命控制住发抖的身子，用轻松的语气道：“宫内殿宇众多，我陪着公主一起找吧。”
......
“陛下！”韦靖心有不甘，“就这么让她走了？”
岑析立于船首，隔着湖面望向黎晚晚的方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他看着木盒中通体黑色的小虫子耀武扬威般的舞动着身体，眉宇间阴鸷立现，“死了有什么意思，死不过是最轻松的事罢了。”
啪的一声。
木盒合上，岑析将木盒随意一抛，小小的木盒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立即坠入湖中沉入湖底，再不见踪影。
毫无温度的嗓音再次响起：“堂堂北凉长公主，生不如死，受朕所控，那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