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米萄本来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到许轲川提起对华芊芊不利的建议,她一双眼睛瞬间出现了光彩。她不再看着自己的指甲走神,双腿伸直,将双手搭在上面,露出一个笑容,笑容肆意、带着一点疯狂。她缓缓问道,“这个主意不错,钱你要的话都给你,我只要华芊芊不开心就足够了。”
说完,她嘴角的笑意越勾越深,声音有些许尖锐,怒意与恨意明晃晃地藏在其间。许轲川听到米萄说这些,无疑是开心的。要知道,米萄还是米家的大小姐,不管怎样都不会沦落到没钱的地步;但是他不一样,他没有这么雄厚的家世,凡事就得精打细算些。正是因为许轲川各方面的花销都很大,需要控制起来,他也因此想到了华芊芊名下也有一笔不小的财产。所以,许轲川动了歪心思。听到米萄这样说,他也不犹豫,直接点了点头,丝毫不怕这只是她推脱的说辞。他干脆利落地回答了一声,“好,没问题!”
米萄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许轲川,在听到他语气中带着的兴奋,米萄就知道,她这句话说对了。对她来说,钱也确实没有让华芊芊难过这种事情重要。不过……既然获利最大的是许轲川,她当然不会出太多的力,于是,她装作思索了一番,然后缓缓开口。只听见她说,“但是,我也只能找人帮你把姜琰的人手引走,要进病房让华芊芊牵协议得你进去。”
说完,她又开始举起指甲,用一边指甲磨另一边,轻轻吹了吹。许轲川听到她说的这番话,倒是有些意外,在他看来,米萄比自己还要恨华芊芊,是不会放弃去嘲讽华芊芊看她落难的机会的。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不去?!就在他疑惑还没多久地时候,米萄像是发觉到他的疑惑,呵笑了一声,随口解释道,“不用意外,如果可以我也想进去嘲讽她,看看她现在到底有多惨。”
然后,她又苦笑了一声,继续道,“但是,当时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拦着姜琰,已经被他十分厌弃了,我现在说不定被他看得紧紧的,不像你,来去自如。”
她的声音中不无带着苦涩,也确实是她内心所感。虽然米萄只是为了推脱不帮许轲川太多,但是说起这番话,她便想起了姜琰对自己那厌恶的神色。内心更不好受了……她眼中带着失落的光,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蒙了尘的明珠,黯淡无光。许轲川在一旁看着,心疼倒是没有,但却有些啧啧称奇。他没有真心实意不带目的地去喜欢一个人,对许轲川来说,自己所接近的每一个人,都是带着目的去接触他们的。凡事,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也最为自己做打算。所以,他根本不明白也不理解米萄为什么愿意为了姜琰付出那么多。不过,他了解米萄的脾气,除了面对姜琰的时候有些卑微敏感,其他时候,她都是像一朵野花,带着一枝蔓的刺,你要是不留神了,就会被勾得血流不止。于是,他没有开口嘲讽米萄所谓的“情深义重”,只是点了点头,算作答应了米萄提出的这点要求。米萄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内心欣喜,这件事情,如果成功的话,她就能顺利让华芊芊难过痛苦,还不会被过多牵连到。两人各怀鬼胎,打着自以为是的算盘。米萄也果真安排了一些人,制造了一些小麻烦,把守在重症病房的许毅引开了,顺带引开了几个被暗中安排着监视的人。许轲川躲在墙角的角落处悄悄观察,在他看到许毅等人都被引走了之后,他真就按耐不住了,一颗心跃跃欲试。他知道姜琰是个精明的人,他手底下的人肯定也不会有多笨,如果等到他们发现不对赶回来,那就不好了。于是许轲川连忙溜进了重症病房,轻手轻脚地关上了病房的房门,生怕制造出一点声响而因此被人发现。重症病房的装潢比普通病房的要好些,独立的单间,是以入目除了一些简单的配置,就只有一张病床。而华芊芊,就躺在上面,眼睛眯着,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在睡觉歇息。她脸上有着许多的伤疤,那些伤疤是这场火灾留下来的,像是蚯蚓一般,狰狞地爬满了她一张白嫩美丽的俏脸。许轲川看着这样一张被毁了的脸,毫不垂怜,只是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华芊芊,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也不知道华芊芊是否会被听到,不过是这阵子被她频频摆了好几道,不爽和怒意堆积而发,让他想要开口。他坚持不懈地自言自语着,“你看看你,本来长得多漂亮的一个姑娘,老老实实地为我所用不好吗?呵呵,偏偏你要去跟那个姜琰。”
“姜琰他有什么好呢?你看你跟着他,不就遍体鳞伤了吗?真是活该,华芊芊,你倒是挺贱的呢。”
许轲川骂了一声,越骂越来劲了些,他又呸了一声,再骂了一句,“哼,贱人。”
就这么接连了华芊芊一番后,他也没有忘记做正事,于是举起刚才一直拿在手上的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什么条款。仔细看,正是一张财产转让的协议书。许轲川已经事先模仿华芊芊的笔迹,在上面签了她的名字,但是还差最关键的盖手印这一环节。这就是他没办法造假的了。所以,他才需要华芊芊的手。许轲川眼睛中带着精光,掏出被藏在西装外套内格的一个小印泥,打开,举着它准备走向华芊芊。一想到只要按着她的手在这份协议书上面留下手印,华芊芊的那些个财产就都是自己的了。许轲川想到这件事,内心就兴奋得不得了。他迫切地想要卷走华芊芊的财产,从门口走至病床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透露着迫切。就在许轲川的手快要握住华芊芊垂在病床旁边的手时,刚才禁闭的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发出一声厚重尖锐的声音,“吱呀——”许轲川内心突然敲起了警钟,暗自大喊了一声“不妙”。他又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护士刚好进来查看点滴什么的,被自己撞上了。米萄不是才把许毅那群人引走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的?这不可能?内心一番自我安慰后,许轲川告诉自己开门的人绝对不是许毅,一颗悬着的心也就稍稍放下了。他认命地将刚才下意识埋下的头抬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没想到,入他眼睛的居然不是护工或者护士,并没有让他如愿。站在门口的人,是姜琰!许轲川一双眼睛中带着不可置信以及一些慌张,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遇到姜琰这件事。姜琰则是有预料到会有人来捣乱,所以他又派了一些人在暗中观察,这件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连许毅都不清楚。没想到他这一准备,确实是等到了有人想要害华芊芊,居然还是许轲川这个家伙。想到如果华芊芊因为自己来晚一步,而再受了些什么伤害的话,姜琰的眼中就只余冰冷,毫无温度。他看向许轲川,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地响起,“你不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吗?许轲川?”
但是,还是能够听出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愤怒。许轲川在刚才看到姜琰的时候整个人就愣住了,还下意识地害怕退缩了些。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已经回过神来了,倒是没有那么害怕姜琰。于是,他振作起来,露出一个些许欠揍的笑容,款款道来,“这就不关姜总你的事情了吧?我呢,也只是路过,想来看看华芊芊怎么样了,受的伤严不严重。”
他说着,一双手微微往身后背着,将方才拿出来的协议书悄然折叠,藏进了衣袖中,想要以此蒙混过关。他以为自己这番动作足够迅速且隐秘,殊不知,这些全都落在了姜琰眼底,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姜琰可没有陪他演戏的兴趣,他只是冷冷地呵了一声,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我说了,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那番鬼话吗?”
说着,他变了脸色,如果刚才的表情是面无表情的话,那姜琰此刻的表情就称得上是冰冷了。许轲川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姜琰的举动或表情,在看到他脸上如此冷漠的表情之后,他确实是慌了,但是只能在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露怯。于是,他装作自得地说道,“你说什么呢姜总?我怎么听不懂啊?我都说了,我只是来看看芊芊伤的严重不严重,哪有什么别的事情啊?”
说完,他无视姜琰,还朝华芊芊的病床那边又走了几步,更加靠近了她的病床。姜琰看到了,又不想吵到华芊芊,只能厉声威胁他道,“你给我站住。”
许轲川哪里可能会听,姜琰越叫他站住,他肯定是越要走的了。于是,只见他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走到了华芊芊病床旁边。华芊芊正闭着双眼,脸一侧贴在了枕头边,露出恬静的睡颜,除却脸上爬满的那些狰狞的伤疤,当真能看出是一个美人儿。她的面色十分苍白,嘴唇也干得起了皮,想来距离上一次喂水已经有一段时候了。总而言之,华芊芊整个人除了憔悴便是苍白,脆弱不堪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像只奄奄一息的动物幼崽。许轲川看着她的脸,内心着实是有些兴奋了,他巴不得多刺激姜琰几下,以表自己这段时日被他紧紧打压着所积攒下来的愤怒与不爽。于是,他像是没有听见姜琰说的话一般,站在华芊芊脸对着的那一侧,伸出了自己的手。姜琰看到他蠢蠢欲动的手,额角青筋跳了出来,意识到了他是想要干什么。于是,姜琰带着怒意,快步走了过去,走向许轲川,准备按住他伸出的手。不料还是晚了一步,许轲川已经把手伸出并放在了华芊芊苍白的脸上,他当着姜琰的面,用手在华芊芊脸上的伤疤摸了一下。那些伤疤在她的脸上显得凹凸不平,像是骑自行车过山路时容易碰到的那些坑坑洼洼,十分难看。许轲川用手摸了一下,指尖还隔着那些伤疤摩挲了下,然后,他的手就被姜琰一把抓住了。虽然手被擒住了,但是许轲川可不会放过打击姜琰的任何一点儿机会。只听见他道,“哎哟,芊芊啊,真可怜呢,一张脸伤成了这样,身上怕是也得有好多伤疤吧?真可怜啊,你本来手就伤过了,现在脸也伤到了……可真惨呢。”
他说着,语气却是跳跃,带着一丝兴奋,以及满满的嘲讽。这一番话,不仅是嘲讽了华芊芊的惨,还是真切地朝姜琰的心脏扎了一刀。他听到许轲川说的这些话,突然记忆起华芊芊好像遇到自己之后就一直在受伤……一股不知名为何的情绪升腾,爬上了姜琰的心头,夹杂着许多,其间有心疼,有后悔,还有难过,甚至一些对华芊芊的感激,毕竟她遭遇了这么多伤害之后,还是愿意相信自己……也正是姜琰内心涌出这些情绪的时候,他原本紧紧攥着许轲川手臂的手松了松。许轲川自然是察觉到这一松,连忙抖出藏在袖中的协议,攥在另一只没有被姜琰攥住的手手上,然后飞快地一挣,想要挣脱他的束缚。然后,趁机让华芊芊按下手印。不过他的愿望终究是没有办法实现的,姜琰只是松了那么一小会儿,在察觉到许轲川想要挣脱自己的举动之后,他又加大了力度,连带着他的愤怒。那力道之大,连许轲川一个男子都被抓得不由得白了脸色,原本白皙的脸上爬上了青筋,同时,他还痛呼了一声。姜琰这一手攥上去,确实是下重了力道,许轲川会痛呼倒是也不奇怪。听到他呼痛,姜琰手上的力道还是分外不减,反而有加重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