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冬日——
白天里天色看起来还是好的,待到傍晚,天也逐渐暗淡阴沉下来。
等到傍晚时,这场雪终归是落下了。
无边绒花从遥远的天边坠落,向着大地奔赴而来。
白日积在云里未落的雪,终于在天彻底暗下来时漫天地纷扬下来。
橘黄色的路灯将每一片雪花的轮廓映亮。
沈聿把所有事情忙活完,已然是晚上七点多了。
他走出了司令部的门,仰头便看见灰蒙蒙的天空落下片片雪花,自言自语道:“下雪了?”
他拢了拢大衣,压低帽檐。可风依旧还是肆虐地往领口里灌。
有些冷——
他呼出一口热气,呼在手上。
副官早早为他打开了车门。
“开始落雪了,等下开车小心点。”
“好的,师长。”
沈聿倚在靠椅上,看着车窗外的人和景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司令部离他家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沈聿下了车关上车门,走时还不忘嘱咐副官开车回去时小心点。
他推开前院的铁门,就看见不远处冉怿裹着大衣提着炉子,旁边还放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把周围照得亮堂了些许。
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风,冉怿就站在宅子门口等他。
他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在这样寒冷的天,还有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外面等他回家。
哪怕是经历了一路风雪他也觉得为此刻的一切而感到值得。
沈聿忍不住笑了,甚至走到冉怿面前都还在笑。
“傻笑什么?”
冉怿看见沈聿不心疼自己站在风雪中等他就算了还笑得起来。
“我在笑某人明明冷得死还傻站在门口。”
“哪里冷了?我有暖炉,还加满了炭火。”
冉怿有心在这里等候沈聿回来,自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外边感到有些寒冷。
“哦,那我刚刚看到某人几乎整个脑袋都缩到衣领应该是看错了。”
“……你不冷是吧?快进门!”冉怿边说边把沈聿拉进了门。
哪怕是提着暖炉,手都还是冰凉的。连这点强都要逞。
沈聿无奈地摇了摇头,进门后把冉怿头上落的雪掸去,再拍掉自己身上的雪。
冉怿见沈聿只顾着帮他掸雪,自己头上落的雪完全不管。
他先帮着沈聿把外套脱下,然后轻轻地掸去沈聿头发上还残留着的雪。
“天这么冷,干嘛站在外边等?”
沈聿说这话显然是心疼了。
“哎呀,想早点见到你嘛——不说这个,这样的天气就该吃点饺子,来来来,我煮了饺子,你最喜欢的馅。”
沈聿纳闷了,自己吃饺子也没什么喜好,什么叫最喜欢?
“我最喜欢的馅?”
“哎呀,我最喜欢的馅也就是你最喜欢的馅!夫夫的爱好要保持相同。”
沈聿低头看着碗里包的丑了吧唧几乎都称不上饺子的东西:“这是什么……”
“饺子呀,虽然丑了点,但是它的皮没破已经是绝好的了!”
冉怿说这话他自己都心虚,其实他早把煮破了皮的偷偷吃了,难得留下了一碗还算完好无损的。
“你吃了吗?”沈聿拿着冉怿递给他的筷子显然是有些犹豫。
冉怿摆摆手:“哎呀,我吃了。我难道还会委屈自己不成?倒是你,又忙到这么晚回来,天气还这般恶劣,你说上面不多给你发些军饷怎么对得起你对党国这么效忠。”
“做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
“你看看你又这么说,你就是个工作狂,没人比你更敬岗爱业了。”冉怿说这些还颇有怨言。
吃完饭后,沈聿去洗了碗筷,从厨房出来时看见冉怿在客厅捣鼓着什么。
觉得奇怪,便走过去看冉怿到底在干什么。
冉怿正看着两根织针和几大团毛线犯怵。
“你要织毛衣?”
沈聿突然从背后出现愣是吓了冉怿一大跳。
“哎呀,妈呀,沈聿你吓死我了——不是织毛衣,想着给你织条围巾,但我好像没这个手艺。”
沈聿笑了,拿过冉怿手里的织针放在一旁:“你有这个心意我便满足了。你要是实在不会也不用强求自己。你买一条给我也是一样的。”
“买的哪有我织的好?你等着,我一定给你织好它,到时候你去上班都戴着他,别人问起你就说是你内人给你织的。”
冉怿说着还很骄傲,明明他都还没有织出来。
“好好好。”沈聿也只能这般应付冉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