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怿从黑暗中醒来,惊恐不已,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劲来,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也浸着冷汗。
突然他又放心下来,因为刚刚那一切只是梦,自己不是在自己家中,自己胸口也没有那把刀。那些可怕的一切都是梦罢了——
可自己怎样才能摆脱眼下的困境才是要紧事,想要全身而退是有点不可能的。他也想明白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不会去做,之前自己的确就抱着这样的心理,就在自己梦到沈聿后,他就决定了不会再去冒险。
他在这阴冷潮湿的空间里,在想到沈聿之后,就仿佛有一道光照进了这个黑暗的房间,照进了他心里。心中暖洋洋的,沈聿是他一生中最不能丢掉的。他喃喃自语道:“沈聿,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暖啊!”
三天过后,尾崎川弘先探了一遍冉怿,毕恭毕敬地拉了张椅子在冉怿对面坐下,露出过分虚假的笑容:“三天了,冉老板你还是没考虑好吗?”
冉怿似笑非笑的:“其实我一直有在考虑一个问题啊,就是等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后你会不会过河拆桥?我还记得任老四是怎么死的呢。”
“这你大可放心,合作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他合作是合作,但办事不周,我就有点看他不顺眼——”
杀了一个人的理由竟然说是看着不顺眼,这尾崎川弘真的是变态。
“但我也没觉得你有看我多顺眼啊,我还不想舍了老本拿点钱,钱都在手中还没捂热就因为你看我不顺眼而丢了小命。”
“冉老板,你就别想这么多了,等我们合作后,你就是我这种级别动不得的人了。西安咋想清楚了吗?我可是给了你够充足的时间,你要再拖下去我都快怀疑你是在耍我了。”尾崎川弘说的已经是很明了了。
冉怿见自己最初的想法已经被识破了,那也是时候做出点行动安定一下尾崎川弘了,所以他说道:“好!我答应合作!”
“冉老板果然是爽快人……”
尾崎川弘话音未落,冉怿又说:“只不过现在我手上也没有存货,你们现在想必也是急用,我能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哦?不知道冉老板是想给我们指一条什么明路呢?莫不是想推辞?”尾崎川弘一针见血。
“我都答应合作了,你还怀疑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在上海混了这么久,太多人找我订货了,有时甚至我都还没拿到货呢就有人已经把货订了。你现在急需这些武器,我也给不出。我给你介绍个人吧,他的货可不比我的差,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
尾崎川弘知道逼迫也没有办法,他们现在开战,需要大量的武器,冉怿若是给不出,自然只能找别人。“那这和你与我们合作没什么关系吧?”
“这怎么没关系呢?我们道上也不允许外人插手事务,我要随便给你介绍人也是违反了规定的。不是我给你当中间人你也见不到这些人。你要想谈这笔生意呢就听我和你细说。”冉怿这话确实不假,自己不给尾崎川弘做这个介绍人,谅尾崎川弘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做成这笔生意。
尾崎川弘揣摩了一阵,要人拿来纸笔:“你说我写。”
冉怿有自己的算盘,他要介绍给尾崎川弘的人是美国领事馆的人,名叫卢卡斯,在上海也经手了不小的军火生意。这人也是比较怪,要不按他规定的来,他还就绝对不和你谈生意。冉怿估摸着尾崎川弘就算摸索到了这卢卡斯的规矩,找人正式谈生意也要耗上一个星期左右,何况谈成的几率也不大,谁说你上来别人就卖给你的?这样一来自己第一是拖了时间,二来还有八成的把握让尾崎川弘栽个大跟头。
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好歹自己也在上海滩摸爬滚打这么久了,自己也不是傻子,玩一些手段还是擅长的。尾崎川弘这些人毕竟吃软怕硬,对于美国领事馆的人肯定不敢随便动,就让尾崎川弘他们这群疯狗去啃那块硬骨头吧,最后还会把牙给崩了。他越想越乐,笑容都遮掩不住,浮现在脸上。
尾崎川弘见冉怿还在这个重要时刻笑,不忍咳了两声:“咳咳,冉老板,你还是快说吧。”
“哦哦,我说了啊,你可要听好……”冉怿这下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故意把语速放快,这样的速度写字肯定是跟不上,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尾崎川弘写不完不耐烦“啧——”了一声,只能仔细听拣些重点写下了。后面笔速实在是跟不上冉怿的语速,忍住火说:“冉老板,你这嘴可是比机关枪还快呢。”
冉怿还装糊涂说:“哦?有吗?我没觉得我说的很快啊,或许是烂熟于心了吧,你写快点不就行了。我说到哪里了?”
“……”尾崎川弘很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毕竟让冉怿合作他可费了不少功夫。
话说冉怿告诉尾崎川弘的东西真假参半,就看尾崎川弘能抄到多少了。自己不至于蠢到把一切都告知,他现在已经有了八成把握尾崎川弘弄到军火的事情会失败。尾崎川弘找这个卢卡斯谈生意少说要拖个十天半个月的,要是更长些也能拖到一个月左右,而且最后尾崎川弘还会吃瘪,想到尾崎川弘那时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开心。他趁尾崎川弘还在忙着跟上他的语速时,暗笑了一下。
“好了,就是这么些了,祝你早日拿到想要的东西。”冉怿把可以说的告诉了,这下日本人是暂时不会找他什么麻烦了,但自己也不可能就立刻被放出去,只能先能拖几天就是几天吧。
此后数天尾崎川弘都忙着依据冉怿所说和卢卡斯搭上线,完全没时间顾着冉怿这边,只管让手下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冉怿便是。
冉怿就算没受刁难,但软禁终归不舒服,何况是被软禁在这样一个恶劣的环境里。其实尾崎川弘把他关在这个地方更多玩的是心理战术,让他崩溃,最后让他乖乖合作。
一直被关着的冉怿烦躁不已,外边忙上忙下的尾崎川弘更是没好到哪里去,几次去找冉怿说的这个美国人都落空了,好不容易要人送了封信件进去,最后也没见回信,反正就是栽了无数次跟头。
尾崎川弘的脸色那是一天比一天难看,最初手下还能稍微劝住,多少收住火,可后来自从有个人劝了被尾崎川弘扇了几个耳光还被大骂是废物后就没有人再敢说话了,谁敢往这枪口上撞?
尾崎川弘的忍耐几乎是到了极限,这日也干脆不去找那美国人了,反正肯定空手而归,现在他最应该教训的是冉怿,他现在差不多是意识到冉怿是在耍他了,自己的酷刑还没对冉怿使出来呢。
此时的冉怿还在想着怎么出去,殊不知尾崎川弘已经准备对付他了。他还坐在那破椅子上闭目养神,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般也只有冉怿了。忽然,他听见声响,睁开眼,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扒在那个小窗口往外看:那是尾崎川弘?他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谈成了?不太可能。那就只能是一种情况了,尾崎川弘没谈成是彻底翻脸了来找他麻烦了。他心道不好,自己还没出去就已经耗到尾崎川弘没耐心了。
冉怿有些不安,但再不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再次退回到椅子处,继续装睡。半眯着眼看尾崎川弘那边,只见尾崎川弘脸色不虞,叫自己手下在门外候着,自己一个人进来了。
尾崎川弘面无表情地坐下说:“死到临头了冉老板还有心情睡呢?冉老板你也真是想得开,你就别装睡了!”
“怎么?少佐的意思我可听不太懂。我们不是已经在合作了吗?难不成你要反悔杀人灭口不成?”冉怿还在装糊涂。
尾崎川弘知道冉怿最会的就是装糊涂了,也不会继续和他慢慢耗,自己已经耽误这么久了,战争已经开始这么久了,上面也不是催他一次两次了,若是两方谈和,这武器弄来也是为时已晚。“你这缓兵之计用的不错啊?不但让你二叔有了防备甚至还拜托各种关系来救你,还让你耽误我这么长的时间,让你苟活这么久。我再说一次,这也是最后一次,你不合作也得合作,要不然我的手段有你好受的。”
“你自己办事不力还怪到我头上来了?随便你,你怎么折磨我都行,反正你也不敢杀我对吧?”冉怿早知道尾崎川弘不能杀他,不就是受点皮肉苦吗?他冉怿也命硬,只要能挺过去自己一定能出去。
尾崎川弘那就直接摊牌了,笑着说:“那还希望等会儿冉老板依旧能这么硬气呢!来人给他上刑!我就要看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