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心底刚产生阴谋论,门就被拉开了。
舟爷爷的轮椅是被醒醒推出来的。
常年不见笑的舟爷爷,此刻褶子因笑容堆积到了一起。
舟爷爷视线落在舟山身上,满意道:“你这同学不错,比你有本事。”
舟家是中医世家,唯独舟山去学了中西结合,还和父亲闹了一架。在同辈里,不太算突出。舟爷爷之所以答应他见醒醒这个同学,也是因舟山家庭复杂,娶了个后妈,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的缘故。
小姑在中间打圆场,“刚好下了雨,妈做了火锅,暖暖身子,去去湿气。”
小姑又好奇地看了眼醒醒,心头直呼好家伙。
漂亮的小姑娘她不是没见过,但这么水灵还有气质的,还是头一回,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这小姑娘拎出去也是拔尖的。
到底是谁家猪,拱了这么只水灵灵的白菜啊。
火锅有两起子,一锅是清汤,一锅是红汤。
红汤是为小姑一家准备的,清汤则是舟爷爷这类年迈的所准备。
醒醒一眼就看中了红汤,但舟爷爷还有些事与她讨论,于是只能被迫清汤。
舟山也默默地选择了清汤,不过,没挨着醒醒坐。
他原以为房内两人的交谈,应当是慕同学问得多,爷爷答得少,但现实是反着来的?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其他人也如同舟山一般的心境。
默默地吃,默默地听,偶尔还扫了眼舟山,眼神似乎在询问:你这女同学什么来头?
舟山:……
吃过饭,雨也停得差不多了,醒醒被一众人送到门口。
舟爷爷慈眉善目道:“下次再来啊,慕同学。”
醒醒扯动唇角,微微点头,“谢谢爷爷的指点,我回去也会温故而知新。”
舟爷爷知道她谦虚,道:“这孩子。”
等醒醒人走后,舟爷爷头一次正眼看这个孙子,“你这同学在学校的成绩怎么样?”
“很好。”年纪都能排得上号的,能不好吗?
“作风如何?”
舟山叹气:“也很好。”
舟爷爷睨了他一眼,道:“以后多往来往来。你堂兄堂姐他们不是也在那个学校吗?有事没事多交流交流,能从慕同学身上学到不少启发。”
舟山:“好的,爷爷。”
舟爷爷这边刚放完话,学校里八竿子打不到边撞见也当陌生人的堂兄堂姐们约好了似的,在教室门口堵人,七嘴八舌地询问。
“昨天你带了个女同学回家?是你们系的慕系花?得到爷爷赏识了?真的假的?”
“什么来头?背后有人吗?就光杆子去见的爷爷?”
“知道慕系花和爷爷说了什么吗?”
……
等他们说完,几人到了附近的咖啡厅,舟山一路无言,等坐一起,点了咖啡,面对几人怒火,不由地叹气:“我也不清楚。”
显然,这样的答案并不能满足堂兄堂姐们的好奇心。
他也不是和堂兄堂姐们关系不好,而是他们太耀眼,光芒太旺盛,为避免被贴上某某堂弟的标签,在校他主动和他们疏远,在交流群里个个活跃。
舟山才解释:“慕同学她在校一直很低调,不和其他人来往。这次,听说是她老公出了车祸,才央求我一张爷爷下个月来校的讲课入场票。”
“我手里其实没票,但……她实在走投无路,和其他人没往来,也看出我对她……所以才求到我这里来的。只听讲课不知道有没有启发,我才央了爷爷应下这场见面。”
“真聊了几个小时?”堂兄问道。
舟山点了点头,“我就在书房外等的,真聊了这么久。”
堂姐感慨,“爷爷骂我们都没那么久过。”
“所以,聊了什么?”
舟山:“几味药草。”舟山思索了下,又道:“没什么药效,还是温性,但糅杂在一起说不定能起点反应,说是治疗老寒腿。”
舟爷爷就是老寒腿,每次雨季前后疼得只能坐轮椅。
“爷爷试了?”
舟山:“我问过小姑,爷爷半夜就熬制了药试过,有效果。”
半夜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他们这些晚辈走在路面上都打滑,更别说被老寒腿困扰的爷爷了。
“那慕系花还真有几分本事啊,说不定比爷爷还……”堂姐住了口。
“医者不能自医,爷爷拿自己没辙,不代表别人没办法。”
另一个堂兄嗤笑,“别人?指我们父母,还是华夏其他医学团队?”
……
醒醒在玉兰楼景亲手熬制了药,才来到医院。
“我有个同学的爷爷是中医世家,姓舟,我把你的情况和他说了,他让我试试这几味药,说不定能治好你。”醒醒目光移向他某个部位,又迅速挪开视线道。
中医世家,姓舟。
顾之洲知道她去过落日山庄,确信了她的话。
沉默地接过药,一口灌尽,就见她要撩开他裤腿……
顾之洲瞳仁一缩,啪地打开她的手,“你要干嘛!”
顾之洲腿伤不严重,伤得是坐觉神经,其实用特制精油时常按压,往后会慢慢恢复知觉。
醒醒见他排斥,眸光闪了闪,委屈道:“帮你按摩……既然没希望了,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能创造奇迹呢?再差也不能比现在差吧?”
顾之洲死死地捏住裤腿,撇过头去,没再阻止她的行为。
醒醒挽起他的裤腿。
现在他的大腿只是几天不进食消瘦了点,以后不能经常行动,会造成肌肉萎缩,到那时才是真正难看。
可惜了。
有她在,那样的场面怕是看不到了。
她将特制的精油涂抹于掌心,才用灵活的十指温柔地摁压起来。
她专注的时候,没注意到顾之洲梗回脖子,视线落在她头顶,又缓缓移到她纤细的十指上。
白皙的十指宛若葱根,不停在他大腿上游走。
灯光在她脸上打出一道侧影,显得专注又迷人。
若他大腿有知觉,怕是按耐不住……
可他是个废人。
就连他自己都放弃了,她还执着于他的康复问题。
罢了。
就任由她闹吧。
“我看你汤水喝得多,饭食吃得反而少,为什么?”
轻灵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顷刻,他就撞上那双清澈的眸子。
他的黑眸纬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