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话，让所有人皆是一默。
众人脸色不太好。
皇后惶惶想再度开口，因气氛诡秘，终是不敢多加妄言。
隔了许久，才有人质问：“皇帝陛下多为表率，以身冒险，深陷皇宫境内。黎民百姓夜不能寐，惶恐僵尸来袭，白日更是精神萎靡，不能劳作。”
“往年也就罢了，今年贫道去过的村镇皆空，举目无人气。就连大的知府知县，设了法阵也被僵尸逐一攻破……”
“皇后还认为自己无错吗？”
“黎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僵尸只能任人宰割，即便我们前往各地救援，也有不少家庭破碎。”
“不仅是黎民百姓，那被攻破的城门，待大量僵尸汇入，当是怎样的炼狱，皇后可有见过？”
“到那时，僵尸可不管你头顶有没有乌纱帽，死的时候，百姓和官员同等待遇。”
“皇后娘娘还觉得您无辜吗？”
将僵尸认作亲人，包庇僵尸，无辜吗？
不无辜。
他们看向皇后的眸底，或多或少带着讽刺。
也不知是谁，又道：“人死不能复生，僵尸可以无意识，可以无辜，但有认知、意识的人可不无辜。”
“大胆！我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皇后瞬间破功，凤钗摇曳。
当今皇后娘娘。
呵。
古往今来，末世前的上位者总搞不清情况，以为权利在末世奏效。殊不知早早便是强者为尊的时代，只不过这群道士和佛门子弟匡扶正义，与凡人中的领导者达成协议罢了。
给了皇后错觉，以为权势那套还奏效，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这皇后以为，他们道士和佛门子弟是随从？侍卫？
没等有人反驳，醒醒笑着起身。
她忍不住鼓掌。
片刻，即使停止行为，偌大的金銮殿还回荡着她的掌声。
她旋转渐近的小步伐，在皇后看来极为得意。
皇后识得她，对她印象深刻，那是立哥哥师妹的徒弟，也是将他们行踪曝露的少女……
醒醒展开双臂，逼近皇后，“皇后娘娘说得对呢，我们犯了大逆不道的罪，竟然敢顶撞当今皇后娘娘！那这种重罪该怎么处理呢？是诛九族还是关押大牢听候发落呢？不过诛九族有些严重了，我们是修道之人，不如掌门师伯顿悟高，我们早已了断凡尘，况且……”她还趁机内涵了下林立。
醒醒笑容逐渐扩大，“将我们押进大牢的人总得有吧？所以，御林军呢？皇后娘娘？该不会是不听使唤了吧？”
夜风瑟瑟，醒醒的话回荡整个金銮殿。
皇后瞳孔逐渐收缩，心跳有些加速。
她年轻时候步步为营，从小小庶女进了太子东宫，被抬为正宫太子妃，年纪大了，如愿坐稳了皇后的宝座。为当今皇帝陛下诞下几子一女，女儿是皇宫内境内唯一的公主，名为昭阳，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府邸。
她终如了愿，成为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立？
呵，他算个什么东西。
充其量不过是她成功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可一切都变了。
本该锦衣玉食，繁荣昌盛的时代，被莫名出现的僵尸毁于一旦。
在她惶恐、骇怕的时候，年少时的垫脚石找上皇宫，主动与陛下提出京城设下法阵，避免僵尸围攻的提议。
她很感谢立哥哥，可，在她知道原本可以去更安全的各大门派后，她与皇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皇帝被政务劳神，也没气力与她争吵，捏了捏眉心，疲惫的眉宇间划过一丝失望，“你年轻时候不是这样。”
他说的是自己年轻时候愿意陪他赴生死的时候。
那些都是作秀！是女人之间的腌臜手段罢了！在生死面前，谁还愿意去演戏！去争宠！去使那些腌臜手段！
皇城外人心惶惶，皆是恐惧僵尸，怕夜里突然成了僵尸獠牙下的亡魂。在生死面前，高高在上的皇权似乎也没那么强大。
她想逃。
万万没想到，在宫城外私会立哥哥的功夫，小女儿昭阳也混进了马车。
昭阳知晓了他们如今的关系。
慌乱之下，皇后将昭阳绑了，困在一处院落里。她瑟瑟发抖，“立哥哥，现在怎么办……”
皇后往林立身边靠，却被后者躲开了。
其实，皇后再怎么保养，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皮相纵然只是表相，但林立是修道之人，她与林立站一起，他人只会以为皇后是林立的长辈，而非姘头。
况且，林立碍于二人身份，心中的道义，并未和皇后真正在一起过。
“皇后娘娘……”
“立哥哥。”皇后跺脚，“都说了，叫我小名，你怎的，现在对我如此生疏。”
林立视而不见，道：“皇后娘娘，你我清清白白，犯不着将公主关起来。她是女儿，你好生与她说清我们的关系，皇帝陛下宽厚，想必不会为难你。”
皇后却咬着下唇。
不会为难她？天下男子皆大男子主义，更何况是真龙天子？
即便没真的和林立搅合在一起，皇上心底也必会落下一块巨石，现在国事絮乱，皇上或许不会找她麻烦，那等到恰当时机呢？即便为皇上生儿育女又如何，他又不止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女。
天下男子皆薄情，不说皇上，单是林立，年少时对她的欢喜程度，甘愿为她幸福放手，还亲自为她送亲，这份感情重吧？现在不还是嫌弃她年老色衰，对她的亲近抗拒？
她没想到，这深思的功夫，女儿会跑，会因为救林立的徒弟而变成僵尸。
她虽说看清男子的薄情，但对昭阳的感情是真心实意，那毕竟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还是她疼爱多年唯一的女儿。
可现在——
什么都没有了。
皇宫沦陷，皇帝不知所踪，御林军宫女太监全成了僵尸，她的女儿、儿子也不例外。年少时步步为营，机关算计，到头来，什么都没留下。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从一开始的自我怀疑，到自我催眠，最后坚定不移地诉说自己没错。
皇后娘娘的心理历程可谓艰辛，“你们孤家寡人，绝情绝爱，只为天下、为正义，为黎民百姓！可我只剩下昭阳了……”
“皇上不知所踪，皇儿们也成了外面千千万万僵尸中的一员！我只能找到！只能留下昭阳了！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