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一生都在追求爱、自由和美,尽管他注定失败,其精神却永恒!其实,徐志摩完全可以做一柱香,默默地燃尽自己的一生,可他偏不,执拗地选择了烟花一样的人生,他追求那一瞬间的绚丽,飞蛾扑火般地去追寻和实验一个“梦想之神圣境界”。他的追求遇到了无尽的麻烦,牺牲了一切平凡安逸,梦想着自己的梦想,恰是这明月似的情衷使他饮尽所有浓烈的沉醉,独自朝着希望奔跑。陶孟和说:“徐志摩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的理想曾受了希腊主义的影响,求充分的完全的生命。他要生命中求得最丰富的经验……志摩不是哲学家寻求理智,他是一个艺术家,寻求情感的满足……他所爱的是人生的美丽。他的态度,可以说是哈代的对照。他咏哈代曾说:‘为什么放着甜不尝,暖和的座儿不坐,偏挑那阴凄的调儿唱,辣味儿辣得口破。’正因为他自己所寻求的都是阳光、暖和、甜蜜、美丽,一切人生的美。他永远设法避开人生的丑陋,正如小儿避开状貌狰狞的偶像一般。他不单是怕看丑陋或蠢笨,他直是不看,不加理会……他永远希望他所寻到的是神奇、新颖、奥妙、聪明、美丽,一切人生的宝贝,而不愿有与它们相反的出现;他更希望他所寻到的,永远保持着它们的神奇、新颖、奥妙、聪明、美丽,而不愿他们露出使他失望的破绽;即使露出,他也不看。幻灭是志摩所不能忍受的。”
的确,徐志摩是理想主义者,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牵辔驰骋的憧憬,哪怕是披着鞑伐的风的凛冽,承担着世俗的闲话,也要在荆莽丛荒中,劈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像虔诚的农夫用情和汗水点播爱的种子,在生命的土地上,迎着春寒,绽开一朵血红的慰藉。徐志摩的每一首诗,都是用希翼轻拥着柔和明丽的梦。他用他的笔,写明月、星群、晴霞,山岭的高亢、流水的光华,写那朝雾里轻含闪亮珍珠的小花草,写那像古圣人祈祷凝成“冻乐”似的五老峰;写爱、写光明、写真美善;甚至对雪中哭子的妇人、垃圾桶边捡煤屑的穷人、深夜拉车过僻巷的老车夫、跟着钢丝轮讨钱的乞儿、沪杭车中的老妇、蠢笨污秽的兵士,都予以无限的同情。他寻求人生的美,除了安慰自己,还想借此改善人生。徐志摩深情地说:“贫苦不是卑贱,老衰中有无限庄严。”
可以想见徐志摩寻找人生的美的行动,就像阳光下鲜亮的音符,在雁过秋声中,默默开放朴素的花朵。胡适对他的评价是:“他的一生真是美的象征,爱,是他的宗教,他的上帝。”
无疑,徐志摩是热情的。其实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需要热情去完成,热情是人类事业的原动力。黑格尔说:“世上从没有一桩大业的成功,不需热情。”
不能想象,倘若诗人没有热情,如何写出激情四溢的诗歌?徐志摩的人格魅力,就是他那永不消失的热情,一往情深地伴着他前行。翻开徐志摩诗歌集,抚摸着热得烫人的字句,那是他脚印幽远的旋律,诠释着他理想的光辉,天空那片云,随风移动情思,思念无限伸展。徐志摩的诗集中,有许多爱情的诗歌,那是他渴望爱情最美的风姿,却有人批评它为“情欲的诗歌,具烂熟颓废的气息”。究竟谁能理解诗人徐志摩祈求爱情的美好的情感?诗人是寂寞的,寂寞地书写野花的欢放,体会美妙的爱情所带来的灵感,从心灵深处訇然涌来的诗句,如散落一地的霞光,欢乐正在舞蹈,达到精神上最圆满的境界。苏雪林称赞徐志摩永远像春光和火焰,爱情永远是一团燃烧似的热。他燃烧自己使诗歌发出金色的光,似燃烧着中国人的心,从冰冷转到温暖,如一阵和风,一片阳光,溶解北极高峰的冰雪。但是可怜的是最后他却燃烧了他自己的形体,如他所说的那样像一只夜蝶飞出天外,在星的烈焰里变成了灰。徐志摩的诗歌唯美也豪放,源于他心胸的博大。中国历来有文人相轻之现象,新文学界的谩骂之风始终伴随着文学界,徐志摩置身于其中却不受传染。他同情被骂者,即使自己受人无理谩骂,也不肯同骂。他的人格魅力,在朋友中一直受到称赞。林徽因在他遇难后说:“我们丢掉的不止是一个朋友,一个诗人,我们丢掉的是个极难得的可爱的人格。”
陶孟和说:“‘济南号’的出险,结束了一个美丽的可爱的灵魂,但我们觉得我们生命上发现了不可弥补的真空,而这卑污世界中消失了一个高贵的人格。”
郑振铎也说道:“我不仅为友情而悼我失去一位最恳挚的朋友,也为这个当前大时代而悼它失去了一个心胸最广而最有希望的诗人。”
徐志摩是诗歌天才,在中国新诗的滥觞期,是应该被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