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影不离,相亲相爱,让所有的日子丰腴和饱满,在婚姻爱情的问题上,徐志摩追求浪漫和理想,他的思想前卫而与当时的社会所不容,他所遭受的舆论抨击,是我们难以想象的。他是勇敢的新思潮的代表人物。他诗歌里,无处不折射着的爱情理想和唯美追求,他与妻子张幼仪的离婚,就是中国历史上震惊一时的第一宗文明离婚事件。为了追寻灵魂之伴侣,他敢为人先,离弃了奉父母之命结婚的妻子张幼仪;他与陆小曼的相恋,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他的态度,却始终是坚决的。翘首,苦盼,牵肠挂肚。遭遇霜打的心灵,以滴血的月光,望穿秋水,即便如此,他也要勇敢地迎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拨弄着心灵的琴弦,等待着灵魂之伴侣那款款的步履,踏着琴音的节奏,来到他的身边。徐志摩对陆小曼说:恋爱是大事情,是难事情,是关生死超生死的事情——如其要到真的境界,那才是神圣,那才是不可侵犯。为了和陆小曼在一起,两个人甚至想到了私奔。爱人,等我。再过九十九道山梁,我就来到你的身边。陆小曼就像远风中摇曳的一朵盛开着的鲜花,在向他招手、呼唤。四季在更迭,北京城会有奇迹发生吗?街头行人匆匆,空气里似乎浮动着旧时代令人压抑的气息。那朵鲜艳花朵的芬芳,为何不曾闻到?那破旧的房屋,阁楼的尘埃,飞起的鸽群,于他起伏的心脏里,刮起了凛冽的秋风,梦是自己的,如玫瑰花一样的美丽,伤口却是别人给予的耻辱、自己坚持的幻觉。陆小曼的侄孙邱权曾有这么一段描写:“我印象当中提到,曾经我姑婆和王庚离婚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怀孕的时候当时陆小曼的母亲也是以这一条作为一个非常强烈的理由反对,但是陆小曼非要把这个孩子给打掉。当时我记得我听我母亲讲过,外婆也讲过,他们就曾经要求是不是孩子生下来就由我外婆来带。当时那个社会里面,堕胎好像是很不传统的那么一回事情。但是我姑婆是很坚持(堕胎)。”
王庚尽管到了哈尔滨,但他还是经常关心陆小曼。到后来他知道陆小曼想跟他离婚,他一开始还是不同意的,因为他心底里还是爱陆小曼,尽管两个人志趣有点不同。为了让陆小曼的父母同意自己的女儿离婚,徐志摩让最信赖的好友,在北大做教授的胡适去作说客。其结果很不理想,到了1925年春天,被逼上梁山的徐志摩,又请出刘海粟撮合此事,说服陆小曼父母。刘海粟在北平闲居期间,陆小曼曾拜刘海粟为师学画,在加上陆母和刘海粟同是常州人,有乡谊,还有点瓜葛之亲。陆家对刘海粟很是器重。刘海粟走进陆家,坦言对陆母提起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关系,陆母叹了一口气,说:“海粟,你我都是常州有名望的世家,女儿结过婚又离婚,离掉再结婚,说起来有失体面家声,成什么话呢?”
陆母还说,其实他们对徐志摩并没有反感,只是人言可畏。刘海粟曾逃出封建婚姻,深知无爱婚姻的痛苦,更视反封建为己任,为了朋友和学生的幸福,他责无旁贷。在上海,刘海粟宴请朋友,慷慨激昂地陈述关于男女爱情和婚姻的基础是爱情,没有爱情的婚姻是违反道德的。王庚是极聪明的,他早已觉察到了刘海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个时候他举杯向刘海粟、徐志摩、以及在场的所有人说:“愿我们都为自己创造幸福,也为别人的幸福干杯。”
酒宴散席后,王庚推说自己有公务先走一步,让陆小曼随母亲回去。这场功德林的鸿门宴至此曲终人散,王庚考虑再三,最终同意离婚。结束与陆小曼的这段婚姻后,王庚便未再娶,1943年11月,他抱病参加开罗会议,病逝于开罗。宴会后,徐志摩给王庚写了一封英文长信,至此,永难解决的僵局打开了。王庚则对陆小曼说:我祝福你和志摩以后能得到幸福,手续我会在几天后办好。两个月后,王庚与陆小曼正式离婚。这样的离经叛道,是对是错?恐怕历史早已做出了结论。寻寻觅觅,花开花落,水涨了又落,落了又涨。一枚叶子,与秋风亲近。徐志摩终于如愿以偿,他在疲惫和倦怠中回望,那片悠然自得的空旷和辽阔,展现在眼前;如豆的红颜,如约开放,徐志摩的心,也恍若开花。如此拼杀得来的相恋,会幸福吗?他所追求的爱、自由和美,又是怎样的结局?谁会在神面前为我祈得千年之福?愿爱永远不老!终于恢复自由之身的陆小曼,一拿到离婚手续,就迫不及待地去北京找徐志摩,两颗历经苦难的心,融在了一起。徐志摩在北京中街租下院子,陆小曼搬去和他同居,那是他们的爱巢。相守的日子,韵味无穷。心心相映,寒冷的日子,你就是那唯一能御寒的火,以燃烧的激情,照亮我一生的春天。好事多磨。徐志摩没有想到,虽然,陆小曼与王赓已经离了婚,但他与她的婚事仍是千难万难。诚然,陆家这边已同意了,徐申如却坚决反对这门亲事。胡适又一次作为“特使”跑去徐家说服徐申如,却无功而返。无风的夜晚,徐志摩立在窗前,仰望那轮新月,无奈无助。承受这命运的风吹,苦苦延续着一朵花开,命定中的不期而遇,饱尝苦难。1925年的冬天,徐志摩迎着冷冽的寒风,再次南下,回家说服父亲。又一次和爱人暂短的离别,他却不舍。望着满脸泪痕的陆小曼,柔声叮咛:“眉眉,好好养息吧!我要你听一句话,你爱我,就该听话。晚上早睡,早上至迟10时得起身。好在扰乱的摩走了,你要早睡还不容易?初起一两夜许觉不便,但扭了过来就顺了。”
“记住太阳光是健康惟一的来源,比什么药都好。”
情深长长,爱意绵绵。终于到了上海,徐志摩坦然对父亲提出了娶陆小曼为妻的要求。徐申如长叹一声,提出他必须听听张幼仪的意见,才能决定徐志摩和陆小曼的婚事。徐申如说,儿子和张幼仪在德国的离婚没有征得双方父母的同意,是不算数的。现在,张幼仪仍然是他徐家的媳妇。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在上海焦急等待张幼仪回复的徐志摩,感觉老去了时光和岁月,一切夜色都是失眠的。他思念着远在北京的陆小曼,几乎一天一封信,表达着他的相思之苦:“眉眉,这日子没有你,比白过都不如。什么我都不要,就要你。我几次想丢了这里。”
“眉眉,这怎好?我有你什么都不要了。文章、事业、荣耀,我都不要了。诗、美术、哲学,我都想丢了。有你我什么都有了。抱住你,就好比抱住整个的宇宙,还有什么缺陷,还有什么想望的余地?”
徐志摩关心陆小曼,也关心着她的父母:“你那边二老的起居我也常在念中。娘过年想必格外辛苦,不过劳否?爸爸呢,他近来怎样,兴致好些否?糖还有否?我深恐他们也是深深的关念我远行人,我想起他们这几月来待我的恩情,便不禁泫然欲涕!”
一晃,几个月过去,徐申如还在气恼,还是不肯爽快的答应。7月9日,徐志摩在江南硖石的西山上与父亲做了一次恳切的交谈,但效果并不怎么理想。在给陆小曼的信中,他提及了自己的不愉快:“眉:我还只是满心的不愉快,身体也不好,没有胃口,人瘦的凶,很多人说不认识了,你说多怪。但这是暂时的,心定了就好,你不必替吾着急。今天说起回北京,我说二十,爸爸说不成,还得到庐山去哪!我真急,不明白他意思究竟是怎么样!”
终于,张幼仪从德国回来了,让徐申如没有想到的是,张幼仪竟然同意徐志摩和陆小曼结婚。爱子心切的徐申如没有了反对的理由,只好同意他们俩订婚,只是他要胡适出面,担任介绍人。徐志摩见婚事有望,高兴得想马上回到北京向陆小曼求婚,在给陆小曼的信中,他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眉,所以你我的好事,到今天才算磨出了头,我好不快活。今天与昨天心绪大大的不同了。我恨不得立刻回京向你求婚,你说多有趣。”
“我急想回京,但爸还想留住我,你赶快叫适之来电要我赶他动身前去津见面,那爸许放我早走。”
后来,经胡适、刘海粟等人的调解,徐申如最后勉强答应,但他也提出了三大条件:一,结婚费用自理,家庭概不负担;二,婚礼必须由胡适做介绍人,梁启超证婚,否则不予承认;三,结婚后必须南归,安分守已过日子;为了能与陆小曼结婚,徐志摩这三条都答应下来。那馥郁的繁花,终于煎熬成了一朵成熟的芬芳。北京草长莺飞的时候,徐志摩回到北京,与陆小曼双双重游北海。徐志摩仿佛望见了江南故乡青砖灰瓦白墙的老宅和千年老树,以及锈迹斑驳的窗棂上,刻着的旧日时光,听着吴侬软语,感觉到梦里的甜蜜,如同一片清美的月光,沿着他记忆的方向行走,前方,依旧是一颗芬芳如故的心,如期地守候在你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