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江妙的目光太过一言难尽,让这些年一直放飞自我的晋朝帝一时也有些心虚起来,连忙催促着:
“邈何须如此盯着朕,快看!国师要出来,看看你可否能看到你想看的?”
江妙一阵默然,然后默默的转过了头。
爱咋咋地吧,龙脉自己都已经帮着板正了,这大晋一时半会儿也亡不了国。
只是吧,江妙看着那些人动作娴熟地放火烧宅子,到底忍不住眼皮直跳。
没过多久,便有一阵浓烟从国师府的上空升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火官,却是乖乖窝在自己的值房连动都不动。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得了令才如此,倒是里面国师府的童子很是机警,一看到浓烟便开始跑出来四下呼喊着。
只不过今日是一个小集会,所以周边的邻居在家的人并不多,而那火势愈发大了起来。
等眼看着那火苗已经将整个国师府的外墙都已经烧黑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无形的屏障竖起将那些火苗阻隔在外面。
江妙见到这一幕,立时站了起来。
“阵法!”
晋朝帝本来脸上也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可这会儿看到那诡异的一幕后,脸上的笑也凝住了。
“朕活了这么些年,还没有见过国师府竟有如此利器!”
江妙瞥了一眼晋朝帝,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
“那陛下现在见到了,有何感想?”
晋朝帝:……
被怼了的晋朝帝想起自己之前的不靠谱,这会儿有些心虚的别过眼。
“那什么,邈之前不是发现了国师不对劲的地方,那这阵法你可否能破解?”
江妙沉默片刻:
“国师府如此重要之事隐瞒,陛下以为若是不能破解又当如何?”
晋朝帝很是光棍的说:
“那以后大不了朕把国师供起来呗!况且,有国师在朕要是再烧谁家宅子,连火官都不用叫!”
江妙:???
您怕是把国师当灭火器了!
可偏偏,江妙看着随着那阵法亮出后愈发变小的火苗: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灭火器啊。”
晋朝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就是邈所说的灭火器,那现在邈可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妙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此人的气息分外的普通,就好像是被什么遮蔽了一样。
江妙想起之前连震雷符都有了,如今更有阵法,那是否代表着此人身上亦有屏蔽气息的东西?
江妙细思着,就在这时,那远远的,看不清面容的白衣男子目光如电的朝这里看了一眼,江妙先是一怔,随后很快稳住。
晋朝帝也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茶碗,不过两个人都很是端得住,就好像是在窗边谈笑一样。
“陛下……”
明云喃喃的说着:
“难道,是陛下发现什么了?不应该啊,此间除了我师父说再无可以修炼之人……”
国师沉吟片刻终究是收了手中的阵法,然后踏步朝着这栋茶楼走来。
不管如何,他要先试探试探。
只是眼看着国师去这里并不近,但他行起来却非常快,不过一眨眼便已经看到国师的身影就在楼下了。
而下一秒,国师在小二的接引下,便已经踏上了顶楼。
“请陛下安,这位莫不是镇安侯?”
国师当然不认识江妙,只不过江妙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独属于武将的凛冽气息,而能得晋朝帝如此看重,和晋朝帝同桌而食的,也就只有这位陛下亲自加封的镇安侯了。
江妙冲着国师拱了拱手:
“邈见过国师。”
国师只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容貌普通,这会儿墨发半束半披,被风一吹在身后轻轻飘散,就连身上穿的白衣亦是广袖长服,颇有一种飘飘欲仙的翩然之感。
“镇安侯安。”
国师说完,也不待晋朝帝说话便自个坐了下来,晋朝帝虽然脸色难看的一瞬间,但随后很快便恢复如常。
“听国师的童子说,国师这两日略有所获,故而闭关不出,今日朕微服出宫,却没想到能得见国师出关。”
晋朝帝意味深长的说着,皇上找你你都不出来,今日一起火你倒是能出来了,看起来皇命还比不过一场火灾。
国师微微一笑,笑起来那双眸子倒是过去几分亮眼,江妙只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并不插话。
“也该到出关的时候了。”
国师不急不缓地打了一个太极,并没有应下违抗皇命之事。
晋朝帝也没想到国师既不认罪也不接话,这话有些不高兴的大喝了一口茶水。
而江妙看了一眼国师穿着,勾起一抹浅笑。
“久闻大人仙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国师正要说话,就没想到张妙又继续说道:
“邈仰慕国师大人多年,今日一见,不知国师大人可能送邈一物,让邈日后好在家中日日缅怀国师大人?”
国师一僵,缅怀?缅怀是这么用的吗?果然武将就是武将,大字不识一个,说起话来徒惹人笑!
“这……家中起火,我出来的突然,只怕不能如镇安侯所愿!”
江妙感受到国师的推拒,并不放在心上,唇角噙着浅笑,眼疾手快的将国师腰间的一个玉环扯下。
“我觉得此物就极好。”
玉环扯下的那一瞬间,江妙顿时脸色一变,此刻的国师整个人都好像被黑气笼罩了一样,黑的可怕!
若是温笑在这里,只怕要叫着说这人是从大粪池子里捞出来的了。
满身阴气,让江妙一时都不知道该说此人到底还算不算一个人类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天空突然阴了下来,浓云滚滚,隐约中带着电闪雷鸣。
国师也没想到江妙的手速会这么快,他没抢过玉环,可脸上已经浮起了薄怒:
“镇安侯!这玉环乃是师父临终赠于我之物,恕我不能将它交给镇安侯!”
江妙这会儿看到自己想看的,便也将玉环重又交还给了国师:
“是我唐突,国师勿怪。”
国师接了玉环入手,心中大定,但也因着方才那事心中戒备起来,和晋朝帝说了两句话就要离开。
晋朝帝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日后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国师。
而就在这时,江妙在桌下踢了踢晋朝帝,晋朝帝立刻反应过来,冲着国师微微一笑。
“国师自便吧。”
国师又如来时那般翩然离去,这是这一行,他在这里并没有发现晋朝帝和镇安侯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修炼痕迹。
可国师并不知道,修炼一途,只有两种可能看不出来对方的修为:
一种是确确实实没有修炼,如晋朝帝;另一种是等级高出他太多,如江妙。
晋朝帝等国师走后,正要说什么,便发现江妙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是国师。他如今已经被阴气反噬,可是他本就是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为何要做下窃取国运这般足以让天道不容的恶事?”
如今国师看着风轻云淡,可是他刚才连一个玉环都抢不过江妙,江妙可没有用什么非人速度……足以证明他如今只不过是外强中干!
“可是国师手中有邈所说的阵法,如今我们又能如何?”
“只是阵法而已,破了便是。但如今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国师所拥有的这一些东西究竟是从何处学来,他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晋朝帝对于这些也一概不知。
他生得晚又不受宠,对于父亲和先国师之间发生的事也并没有听说过。
“罢了,今日国师已经出关,想来是他也是自己伤重压不住,后面只要盯紧了国师府,便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瞧这天色,想来快要有大雨将至,陛下准备回宫吧。”
江妙和晋朝帝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从酒楼离开。
而在两人走后不多时,窗外贴着的一个人影才如树叶一般落地,但随后他便靠在大树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我倒是没想到陛下身边竟有如此能人!”
国师攥紧了手中的玉环,直接拿玉环被灵气灌注后,愈发的莹润剔透,连国师的呼吸也一概隐蔽。
这是一件足以躲避天罚的利器!
只是……
江妙目从晋朝帝离去之后,眼神不经意间撇向了酒楼外的那一颗巨大的槐树,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下雨天,待在树下面是会被雷劈的哟!
下一秒,浓云破开,一道雷声伴随着闪电倏尔之间劈向了酒楼外的那棵槐树。
与此同时,那原本躲在槐树后的身影被雷这么一批,竟直直地硬邦邦地倒了下来。
随后便有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这雨来的突然路上的人们本来是为着今日赶集要聚在一起,这会儿蜂拥似的朝家里跑去,谁也不会在意酒楼外的那棵树下缩着的一具焦炭状的人形。
可是那人形胸口还有点起伏,看着应该是没死透的。
“镇、安、侯!”
国师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若非镇安侯方才手快将自己躲避天道的法器扯下,又怎会这么快被天道所察觉,竟降下如此天罚!
只是,这狗天道也太灵敏了吧?!
可如今自己偏偏受了重伤,龙气又被人阻断,为今之际,唯有先为自己夺得气运了。
国师如此想着,而后想起自己之前埋下的暗棋,便准备让人去寻林清远了。
林清远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容器。
容貌俊逸,家世极好,就差……一个大气运,便可扶摇直上九重天!
而另一边,江妙既然知道国师的偷听,想来国师一些日子便会有动作,是以他尽快解决了自己身上的公务后,便赶着去了公主府。
她要先和温笑通气。
而在这些日子,长公主已经让府里的厨子做了好几回猪肉宴了,把温笑都看得眼皮子直抽抽。
“禀殿下,镇安侯来了。”
长公主脸上顿时浮起一抹笑,只是让人看着无端有些可怕:
“来的好!”
拱了自家白菜,竟然还敢这么些时间都不过来!
好!
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