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了半天,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霍华德捣了捣身边的女人,揶揄道:“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全指望你了。”
伊娃娜翻了个白眼,抢过酒瓶,
“首先——我们需要抬高你的价值。”
她在小胡子富豪肉痛的目光中对着瓶子灌了一口,继续道:
“作为一位合格的商人,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当一样急于出手的商品要能卖出高价时,最需要的是什么?”
“竞争对手。”
霍华德挑眉,看向好友的目光有些讶然,他大概知道面前这个正糟蹋着他的好酒的家伙想要干什么了——现在,他自己就是伊娃娜所说的这个急于出手的商品,而美国是一个买家。所以,想要让他摆脱现在的困境,就要增加买家的数量让他变得抢手起来,那么无论他是否叛国,至少高层的态度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口咬死。
想到这里,霍华德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似乎就连刚喝进去的烈酒都压不下心头翻涌的思绪了。不得不说,哪怕只流露出来一点儿,这女人的胆子依旧大得可怕,就好像在这家伙眼里那庞大森然的国家机器不过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意里的买家。
男人皱起眉头,指节轻轻敲了两下面前的玻璃小几,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抬起头郑重道:
“你确定要这么干?”
“当然。”
伊娃娜飒然一笑,毫不犹豫地露出满口森然的白牙。
“也是,谁让这群不长眼的——”小胡子富豪的眉宇缓缓展开,他笑起来,“惹了我这么个人见人爱的家伙呢——”
shit!
金发女人顿时翻了个白眼显得颇为嫌弃,但霍华德却眨了眨眼,
“谢谢你,伊芙。”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温和郑重。
**
战争结束后,佩姬·卡特作为一名战略国防部特工被派往纽约分部继续工作。
但与战时不同的是,失去了紧迫感的枯燥办公室里好像又成了男人们的天下,无论她的能力再怎样出众,个人履历再怎样功勋累累——好像在那群只会挥舞着拳头耀武扬威的蠢蛋们眼里,特工卡特依旧只是一个沾了美国队长的光混到了战争结束的花瓶。
几个月前还能在前线背着□□崩掉德军脑袋的女特工,现在却沦落到替“战争英雄们”接打电话,预订午餐的可笑地步。
“各位,咖啡。”优雅美丽的苏格兰玫瑰绷着脸将手里刚冲好的几杯咖啡端到正七嘴八舌大声讨论着最新案情的一堆混球身边,看着他们带着些不自在的排斥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早上好、谢谢、下次别加牛奶等词语零落地响起,好像她真的是个负责泡咖啡的服务员。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卡特将碟子没好气地撂到桌上,目光落在了装在办公室最醒目的地方的那块白板上。
现在,上面密密麻麻占满了的资料全部指向了同一个人——她的好友,霍华德·斯塔克。
三天前,霍华德因为黑市上流出的斯塔克工业制造的武器而被传唤至国会,他声称那批武器是事先被盗,可他没办法解释清楚他的清白,或者说,高层不愿意相信他的清白。
卡特已经有段日子没和这个成天喝酒泡妞的小胡子富豪通信了,但等她看到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叛国报道马上给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被那头接听的s.s.r特工给堵了回来——
“对不起,女士,斯塔克先生涉及到联邦机密任务,请留下您的事由我们会代为转达。”
顺带一提,那个特工就是她现在所在的纽约分部的一个同事,卡特在当天上班的时候才得知,根据还没透露给公众的官方说法——
霍华德·斯塔克已经“畏罪潜逃”,而,抓他回来这个烂摊子现在被撂到了他们战略国防部头上。
“我还是搞不明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在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豪宅里凭空消失,我是说,他怎么避过所有人的眼睛,又能自己去哪?”有些谢顶的发福男人将喝剩的咖啡杯撂到桌上,这是雷·库兹明斯基,一个不知道在外面有几个情人的蠢蛋,他正随意地翻着手里的一打照片,上面拍摄的正是霍华德的那几栋骚包的豪宅。
“等等,让我看看上一张。”拄着手拐一个个子稍矮的男人招呼了一声,在雷有些不耐的目光中一把拿过照片,他翻了翻抽出了想要的那张,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指着上面的东西问道:
“和斯塔克喝酒的人是谁?”
照片里是在豪宅垃圾箱里发现的几个空酒瓶。
“你在说什么傻话,苏萨。”被驳了面子的雷大嗓门地质疑,“不就是几个空酒瓶子?没见过好酒吗?”
“等等,确实有些不对,这个量是有点儿大。”高大挺拔打理妥帖的金发男人接过照片仔细打量起来,他是杰克·汤普森,一个在对日战场得到了英勇勋章和一身傲气的混球。
苏萨点头,指着照片上的空酒瓶解释道:“看瓶身的标签,这里面有——两瓶格兰菲迪、一瓶麦卡伦、剩了个瓶底的杰克丹尼……先不谈这些酒有多么昂贵,这些可都是烈性威士忌!别说是一瓶了,正常人灌下去半瓶就能醉得天昏地暗,现在,这么多——斯塔克一个人全喝了?还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豪宅里逃出来?”他摇了摇头,表示决不可能。
“看这个量,要说有一个小队藏在宅子里我都信!”杰克摸着下巴下了定论,“那么,就按这个方向查吧,雷,你去联系一下那群不安分的雇佣兵,看看有什么动静,苏萨,你继续关注黑市的动向。”
几人点头各自开始工作,全程当壁花的卡特却看得有些想笑,她大概知道霍华德是怎么逃走的了,看那个量,伊芙这酒鬼估计又痛宰了好友一把。
一直为好友霍华德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下来,不管外面怎么说,她可不相信朋友叛国的鬼话。
优雅的苏格兰玫瑰拿过没什么用处的资料若无其事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唇角却微微勾起。
有伊芙在,大概这件事很快就会有转机,她可一向对这个金发酒鬼搅风搅雨的手段深有体会。
**
“你真的是在玩火,伊芙。”霍华德本以为他的胆子已经够大了,可在真正实行起好友的计划时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他们此时当然早就已经不在纽约甚至是美国境内了,多亏了好友那方便至极的“魔法”,他们连飞机都不用坐就直接从奢华的纽约豪宅来到了一个位于苏联首都莫斯科的该死的安全屋。
“为什么是苏联?”他问,拿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室内陌生的装潢风格和室外同样陌生的彩色尖顶屋子,再没什么人比他们这群离战争最近的家伙更清楚现在脚下踏着的土地背后所属的那个庞然大物是多么的可怕了。
伊娃娜闻言面上却没有半分紧张,她不紧不慢地将仅有一室一厅的小屋子里唯二的两扇窗户上白色的百叶拉紧,回过头来撇撇嘴反问道:“嘿,还有哪个买家能比这个更有说服力,抢手货先生?”
霍华德满脸嫌弃地一屁股坐到客厅里那张破旧的扶手沙发上,没好气道:“我以为你只是要帮我哄抬一下价格,制造点儿紧张感好让上面那群家伙改改口风放我一马,可我真没想着直接投靠敌营!”
“谁让你直接投靠敌营了?”伊娃娜翻了个白眼,蹲下身在安全屋吱嘎作响的地板上敲了又敲,在听到空洞的声响后直接拿手把一块木地板给卸了下来。
“武器?假身份?还是——”
霍华德的眼珠子紧紧跟着好友的双手,他心里竟有些期待起来,毕竟这还是他头一回像条落水狗一样亡命奔逃,总归是要有点儿倚仗才是。
谁知——这个金发女人装模作样地往地板底下的大洞里掏了掏,脸上才露出些喜色一个装得满满的大肚玻璃瓶就被她一把拎了出来,“这可比你说的那些东西要好多了!”
伊娃娜很得意地朝他晃着手里那瓶碍眼的东西——一瓶威士忌。
就像是爆炸前的最后一颗火星,自从武器库失窃又被扣上叛国罪帽子的霍华德彻底炸了,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你他妈的还有心思喝酒?!”
男人那双焦糖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熟练打开酒瓶的金发女人,他气得低吼起来:
“我们他妈的现在在人生地不熟的苏联,外面全是毛子,我身上还背着叛国罪!哦,我的老天,你搞搞清楚,这他妈的可不是去开什么派对!”
“我知道。”
伊娃娜敛了笑容,等霍华德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缓道:
“来苏联只是个烟雾|弹,你知道我能马上把你塞回国去,但别人可不知道,所以,如果霍华德·斯塔克出现在莫斯科并且被人拍到,以现在的局势,不出两天天才武器发明家有意和苏联人合作的消息就会像野草一样在全球疯长起来,到那种时候,你说——华盛顿那群家伙是不是该慌得要死了?”
霍华德深吸口气,强迫自己被愤怒锈蚀的大脑将面前这家伙的话好好消化了一番。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哪怕表面再不着调,可这是一步踏错就落入万丈深渊的活计,他又怎么可能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怕你把他们逼得太紧,万一有人想不开直接收了我的公司剃了我的国籍,那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伊芙,我不是你,想去哪去哪,想闹翻天就闹翻天!也许对你来说只是场大戏的东西我却只能在里面苦苦挣扎。”霍华德的语气压抑,眼下的青黑显得越发的重,但小胡子富豪看向女人的目光却锋利极了,
“我当然相信你,相信你绝不会让我有半分危险,但,伊芙,你要清楚,我们所求的东西从来都不一样。”
伊娃娜抿唇,深蓝的眼眸却没有任何躲闪,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才道:
“如果我让你感觉并没有把你的身家性命放在心上,霍华德,我向你道歉。”
她深吸了口气,吐出的话语温和得有些悲哀,
“你该知道,我会洗清你身上的罪责,会让你囫囵个的回到那个舒舒服服的豪宅,会让你能继续喝酒泡妞,但最重要的是——我会帮你在这场变故里谋得最大的利益,如果你所求的是这个的话——那么,当然,你的企业、名声、全部,我都会尽力达成。”
女人的语气坦然,目光却淡得让霍华德觉得不安,他为什么总这么卑劣?不断索取着更多帮助的同时还怪罪着在最困难的时候前来拉他一把的人做得不够顺他的心意?
霍华德张了张口,心里的那点儿不忿彻底散了个干净,紧接着翻涌上来的是几乎要令他窒息的羞惭——他并没有对这个付出全部真心来帮助他的好友说出全部的实情。
小胡子富豪撇过头,十指根根紧握,
“我不是说想让你帮我谋取什么好处,只是……在那堆被偷的东西里,有一样,有一样……”
霍华德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
“是史蒂夫的血,一份我藏起来的超级士兵的血样,现在,和那堆破烂一起被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