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凋零埋入泥土，雪花洋洋洒洒从天空飘落，惊心动魄的一年已经过去，圣诞节如期而至。
在平安夜前一天，已经离家了大半年的迪克一放假就从布鲁德海文赶了回来。
“哦，太遗憾了，我还以为能见到你满身绷带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呢！”迪克丢下行李箱就给等在宅子门廊下的自家老姐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怎么样，新来的那个小崽子和大蝙蝠配合的好吗？嘿，肯定没我好吧。”
“迪克，你说的那个小崽子就在你身后。”伊娃娜狠狠揉了一把自家弟弟那支楞着的黑色发茬，笑骂道：“你就那么想给我推轮椅？我看是出去那么多天皮痒欠收拾了。”
迪克眨眨眼，笑着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男孩儿正抱着手臂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迪克·格雷森，传奇的初代罗宾。”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哥哥”，极具挑衅意味地扬起下巴道：“之前我真是脑子抽了才会觉得上红下绿的搭配好看。”
迪克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别在这个时候挑事，托德，我不想一回家就修理新来的弟弟。”
可这明显是火上浇油，碰巧这两个可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于是就在平安夜前一天，刚刚从外面上大学回来的迪克就和他新的弟弟杰森在韦恩宅大厅掐起架来，装潢华美的豪宅大厅一阵鸡飞狗跳，叮铃光啷各种名贵摆设破碎的声响不绝于耳。
称职的老管家从楼上拿着个托盘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家小姐身边，“小姐，您不去‘劝’一下架吗？”
此时的伊娃娜正坐在大堂正中间的楼梯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下头两个皮小子打得不亦乐乎。
“咔嚓”一声，摆放在门口的琉璃彩绘珐琅瓶发出一声叹息，在大理石地面上成为了一堆凄美的碎片。阿福见状挑了挑眉，“希望两位少爷在打完之后不会介意帮我这个老头子收拾烂摊子。”
伊娃娜笑了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如果你说的‘劝’一下指的是把这两只小崽子都收拾一顿拎回房间的话——”她歪歪头，笑得一脸狡黠，“不，我并不想这么干。”
她静静地看着下面这一大一小两个，迪克褪去了些许少年人的青涩，在向着更加沉着坚定的青年时期迈进，他不着痕迹地收敛着手下的力道，在杰森展露的破绽处毫不犹豫地发动反击；杰森则磨去了些许刚来时浮躁，他在逐渐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对于对手攻击的判断越发得冷静娴熟起来。
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家弟弟的成长更加令人开心的事了。
伊娃娜半晌轻轻地开口道：“他们长大了许多。”
老管家就站在他所侍奉的小姐身旁，看向两个男孩儿的神色很温和，“是的，他们确实在成长。”
伊娃娜托着脑袋，唇畔浮起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他们在想将来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不是追逐一个憧憬的幻影——”正在这时，一个鎏金马口花朵烛台就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在她脑袋旁边带起一股劲风，“咣啷”一声重重地砸在台阶上变成了一堆废铁。
坐在台阶上的少女回过神来，一双深蓝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下面两个皮小子。
迪克立马缩了缩脖子，“糟了糟了，都怪你，老姐揍起人来可疼了。”他把自家弟弟往前推了推。
“都怪我个鬼！”杰森嘴硬了一句，结果在接触到自家老姐的视线之后立马往后缩去。
伊娃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按了按手指关节，笑得一脸“灿烂”，
“正好，再不活动一下关节都要生锈了——”
两只小小鸟互相对视一眼，
“三、二、一——跑！跑！跑！”迪克大喊一声，兄弟两个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那动作别提有多默契了。
伊娃娜笑得开怀。
这是她的两个弟弟，他们会打架、争吵也许还会闹得不欢而散，但他们也会互相依靠、信任、会在战斗时背靠背迎接强敌。
他们是家人，无可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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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要准备的东西很多，除了料理各种平安夜要用的食材、给重要的亲人准备礼物之外，韦恩宅内部的装饰也要有相应的调整。
这些当然可以雇人来做，但显然，宅子里没有一个人想这么干。
在宴会厅摆放圣诞树、挂彩灯、更换圣诞摆件……像是一场组织严密的华丽交响，而这次交响乐团的指挥则是韦恩宅无所不能的老管家——阿福。
“迪克少爷，如果您能让这个挂毯再往左边挪一些的话想必会更好些。”
“不不不，伊芙小姐，我想最好不要把那两个颜色的珐琅瓶放在一起。”
“布鲁斯老爷，请松开您手里的那个画框，它更应该出现在二楼转角。”
“哦，杰森少爷，彩灯挂得好极了，要是小姐的鉴赏能力能有您的十分之一我就谢天谢地。”
……
阿福穿梭在韦恩宅那数不清的各个房间之中，宛如一个对每一把乐器都熟悉无比的交响指挥，他抬手扬起细长的指挥棒，然后不慌不忙地落下，一切经手的摆件都妥妥贴贴地放置在它们最合适的地方。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庞大的一个工程——为韦恩宅外部装设灯带。
“请将灯带侧面的卡槽沿着这些标注的点卡在屋外这些边缘上。”阿福拿出一张早就绘制好的韦恩宅外观图，上面已经用绿色的点标注好了需要装饰的地方。
“那我负责东边那面墙的吧。”迪克接过图纸看了看，拿过箱彩灯准备出去。
杰森看了眼图纸，“那我负责西面的。”他搬起箱彩灯，“嘿，迪克，要不我们比比？”
“别忘了我以前可是空中飞人。”迪克看了自家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弟一眼，扬了扬手里的箱子，咧嘴一笑：“就这点儿东西？小意思——”
“切——”杰森吐出一个不屑的音节，率先往门外跑去，“输了可要去给阿福帮厨！”
“嘿！”迪克追去，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伊娃娜笑着摇了摇头，“那我负责南面。”她说着看向阿福的目光有些狐疑道：“今年怎么那么隆重？”
鬓边已添了银发的老管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布鲁斯则抱起最后一箱彩灯道：“走吧，时间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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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切布置停当，平安夜如期而至。
蜡烛在鎏金的烛台上散发出柔和的暖光，给那洁白桌面上精心准备的餐点更添几分诱人的光彩，每个人说笑，祝福，等待着新一年的钟声敲响。
当那座见证着哥谭历史的钟楼传出第十二声低鸣，所有人跳下座椅，发出整齐的“咚”的一声响，然后他们相视而笑，笑声开怀而幸福。
伊娃娜今天穿了件织着一大只驯鹿的圣诞毛衣，那是节前好友芭芭拉特意帮她挑的，“为了你那已经没救了的审美。”这是她的原话。
少女笑起来，面颊有些微红，她今天小酌了一杯，珀尔多葡萄酒那醇厚美丽的酒浆在透明的高脚杯中打了个旋儿在口齿间划过。
她的家人们都在，岁月悠长美好得让她快要醉在里面了。
“老姐，你的酒量也太差了点儿吧，只有一杯你就醉了。”迪克的声音传来，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属于少年人的活力。
“嘿，凭什么不让我喝。”杰森还在耿耿于怀，这桌子上确实只有他面前的那杯是汽水。
迪克洋洋得意地给了自家弟弟一个眼神，“等你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吧。”
布鲁斯嘴角也浮起一抹笑意，“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外面。”
杰森扔下手里的餐具第一个往外蹿去，“今天可是我赢了！迪克，帮厨的感觉怎么样？”
“那是我放水了，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迪克没理他，回过头朝伊娃娜眨了眨眼，凑过来小小声地道：“老姐，我给你说，布鲁斯肯定有什么‘阴谋’，要不然怎么今年圣诞节置办得那么隆重？你还记得上次和他一起约会的那个……”
“迪克——”布鲁斯不赞同的声音传来，迪克立马收了声，
“我的听力还没有退化到那种程度。”男人道：“走吧，出去你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伊娃娜也有些好奇了，她走出大厅，深褐色的鹿皮靴踏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外面夜色黑沉，她抬脚跨出门廊，
一瞬间，
遍布韦恩宅的光带渐次亮起，那暖黄色的光芒点亮了这个充满历史的老宅，将那每片浮雕都映出瓷一般细腻的质感，正对着大门的音乐喷泉开始播放圆舞曲，薄薄的水帘铺满天空，染了光就像是一片金色的汪洋。
“圣诞快乐。”她的父亲轻轻地道。
嗯，圣诞快乐。
伊娃娜仰望天空，冬夜月色皎洁，她轻轻呼出口气，看着那白色的水汽逸散在空气中。
妈妈，她很幸福，所以，
请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