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拒绝觐见的回信赵昺并不意外,依令在朝廷船队外围下锚,而他也累了一天很快便沉沉睡去。次日清晨又接诏令称海上多有不便,且朝廷船队缺少粮食和淡水待补给后再行召见。赵昺和应节严相视苦笑,朝廷果然对他们表现的极为不信任,移驾琼州的事情肯定也不会简单,但现在也只能依命行事。
两军相距数里缓缓沿海岸向西北而行,至下午时分进入海峡至铺前湾却不肯再行,只得选一处可避风的渔港暂停。赵昺知道他们对自己深有戒心,便令白沙和澄迈水军各自回营,只留后军陪驾,又令步军登陆在岸上布防,水军在外巡视。而朝廷船队舟船尚有千余艘,渔港甚小根本无法泊下这么多船只,大部分只能停在海湾中,以汲水小船靠岸取水。
等了良久,朝廷才派人前来命赵昺、应节严和江璆前往御船见驾。三人更衣后,应节严叮嘱了后军统制庄思齐几句后,又安排郑永率领一队侍卫乘另一艘船随行前往,这才与二人带着几个亲随转到朝廷派来的摆渡船上。
“臣卫亲王(广南西路安抚使、广南西路转运使)参见陛下,太后!”三人进的御船上的议事厅,赵昺偷眼观瞧堂上不仅皇帝、太后在,陈宜中、江万载、张世杰、陆秀夫等几位宰执都在,还有几个面熟叫不上名来,他们紧走几步大礼参见道,
“免礼,快快免礼!”小皇帝赵昰兴奋不已,待他们行礼完毕抬手虚扶,迫不及待地又吩咐道,“快给卫亲王赐座!”
“谢陛下!”赵昺却不敢放肆再次行礼,冲御座上的皇兄笑笑道。
“给应大人赐座,奴家谢过大人教导六哥儿之恩了。”杨太后在帘后吩咐道,应节严也忙谢恩。
“殿下,行朝漂泊海上多时,现在粮食匮乏,还请琼州地方予以供纳救急,不知可否?”刚刚落座,陈宜中便出列向赵昺施礼道。
“陈相客气了,本王此次便是前来迎驾的,到琼州后必会设法供应以补不足。”赵昺起身还礼道。
“大敌当前,琼州也不安稳,圣驾暂避何处还无定论,还请殿下设法补充些许。”陈宜中笑笑道。
“陛下、太后,琼州虽然不比它处富庶,但臣等以下军民也会竭力贡奉,还请再议。”事情虽不出所料,但赵昺还是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奏道。
“诶,为何前往雷州,母后先时不也说是要到琼州的吗?”小皇帝惊讶地扭脸问道。
“陛下,此乃宰执们新议定的,不要多言了。”杨太后轻声言道,话语中也颇为无奈。
“儿臣恳请太后移驾琼州,免受海上漂泊之苦,也可让儿臣能****得见,略表孝心。”赵昺听了便知太后是有意来琼州的,可昨晚肯定是这帮人又不知道拿啥吓唬太后着,他又施礼相邀道。
“卫王的孝心,哀家领了,可军国大事还需众卿议决的。”杨太后点点头说道。
“太后苦心,儿臣明白了!”赵昺叹口气道。心中暗筹这朝堂之上,政事还是决于陈宜中,兵事决于张世杰的格局仍未打破,这太后和皇帝仍然是具傀儡。他们肯定是担心到琼州后自己强势入主朝堂而担心大权丧失,才一再拒绝的。而小皇帝依照历史漂泊海上,那是不是依然要重演落海导致惊悸而亡呢?
“殿下忠孝之心天地可表,琼州孤悬海外,鞑子大举南下,一隅之地也难守住。”陈宜中言道。
“陈相,不知朝廷所需多少粮食?”江璆见状担心殿下意气用事,接过话题道。
“江大人,朝廷二十万军民,每日消耗甚重,不知一时能筹措多少?”陈宜中说道,这意思很明白,我们这么多人,你们看着办吧!
“陈相也知琼州乃海外荒芜之地,所产不丰,历年所需还要高、化等州接济,当下琼州只有存粮二万多石可以供应朝廷,再多还需时日筹集。”江璆做沉思状良久才说道。
“那便先去两万石吧!”陈宜中不假思索地说道。
“靠你娘的,这家伙真敢开牙,已经明告诉他琼州只有两万石多点,可张嘴就全要拿走!”赵昺听了暗骂道。这孙子真狠啊,这哪里是筹粮,分明是刮地皮来了,幸亏江璆经验丰富瞒报不少,否则还不得将自己的粮仓给兜了底儿。
“殿下,你看?”江璆转脸征询殿下的意见道。
“为陛下分忧,为朝廷解难,咱们琼州责无旁贷,准了。稍后江大人便拿本王手令回返调集粮草,速速送来。”赵昺听了痛快的答应了,他知道若是讨价还价,这帮人不定怎么编排自己呢,反正早晚也得给,还不如爽利些。
“殿下还是要量力而行,切不可莽撞行事!”应节严却出言拦阻道。
“抚帅……”赵昺沉声道
“各位大人有所不知,琼州今年秋税也只得各式杂粮三万余石,钱不过二十万贯,自给尚不足。殿下平日不理这些琐事才贸然应承,这两万石实在是多了些。”应节严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起身向大家施礼道。
“那以应大人之意,多少合适?”陈宜中皱皱眉说道。
“陈相,下官以为一万石已是极限,再多琼州实是无力承担。”应节严捋捋胡子说道。
“应大人老成持国,必定不假,那便先筹集一万石吧!”陈宜中倒也没有争执,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其实他狮子大张口也是在试探,一是看看琼州实力如何,要知道养兵万人日费斗金,兵勇再强没有钱也是不行的;二是想看看琼州到底是不是殿下说了算。现在看来琼州并非兵精粮足,日子过得也是捉襟见肘,而主持琼州军政事务想必就是应节严了,卫王还是嫩了些,大事做不了主的。
“下官谢过陈相,体谅地方之苦。”应节严施礼谢道。
“那便按照先生的吩咐做吧!”赵昺转脸对江璆说道。心中暗叹这老头儿仍‘贼心’不死,非得把朝廷这班人吓走不可,但为了自己不惜自当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