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
灰色僧袍光头驼背的女人背光而来,手中不停拨动佛珠。
皮肤褶皱,伤疤糊住眼睛。
吓人的面容,在阳光沐浴下多些柔和,却更显高深莫测。
三人并排拦在床前。
花旋质问道“你是何人?”
光头女子未答,道“她快死了”
花旋厉声道“你说什么?”
“床上的人快死了”
她所言为实,可亦不愿听见。
凤倾歌怒怼道“快死的人怕是你”
“我前来只为带她走,尔等若执意阻拦,她怕是无力回天”
花无瑾有礼道“前辈,请容我们考虑”
死马当活马医,可将人交予陌生人,到底心中不安。
“再考虑就晚了”
女子耐心尽失,瞬时出现在三人身旁,食指轻点花无瑾肩膀。
三人一个压一个倒在地上。
女子扛起北凰玥,移形换影间消失在房间。
只余话语绕梁不散。
“明日她必归”
凤倾歌飞身欲追。
花旋道“等上一日便是”
北凰玥心结不解,寻回亦是一死。
不妨赌上一赌。
凤倾歌道“等绿邪她们回来,非和咱们拼命”
花旋摇了摇食指,道“是和你们拼命,不包括我”
“此话何意?”
“她们归我管”
花旋向房外走去。
凤倾歌看向花无瑾,道“阿瑾,你说她怎么那么欠打”
花无瑾眸光微闪,嘴角艰难勾起抹笑意。
花旋在院外喊道“师姐未归,无法安睡,喝几杯如何?”
凤倾歌回道“也好”
花无瑾拉住她手肘,叮嘱道“你少喝些,小心喝醉”
“我何时那般容易醉”
花无瑾眼皮微掀,气恼的在她屁股上蹬一脚。
脚步匆匆离开房间。
随她便!
凤倾歌跑上前揽住她肩膀,讨好道“我知阿瑾担心那日事重演,可如今院中无男子,那事定不会再发生”
花无瑾侧眸,问道“你什么意思?”
“阿瑾恼我胡作非为,可那江春之已死,阿瑾就别气我了”
闻言,花无瑾长睫快速眨动。
推开她的胳膊,望着她眉目凝重。
问道“你以为是……算了”
怪不得她一副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原来如此。
“哎,阿瑾”
花无瑾坐在院中石椅上,端起石桌上装满酒的酒杯猛灌。
花旋虚虚阻拦“喝太快容易醉”
凤倾歌坐下,眼神轻撇花无瑾。
心中不解她为何生气?
花无瑾将酒杯按在桌上,淡声道“花旋是真正的花无瑾”
闻言,凤倾歌双眸瞠大,极缓慢转头看向她。
花无瑾垂眸,拇指和食指捏着酒杯转。
平静淡然,仿佛不知自己扔下晴天霹雳。
凤倾歌看向花旋。
花旋勾唇假笑,道“大皇女,别来无恙”
她脑中轰隆隆作响,起身指着两个人半天说不出话。
花旋的脸是有些眼熟,可怎么会是花无瑾。
她的伴读花无瑾。
那,阿瑾又是谁?
她们两个长的不相像,丞相府的人认不出府中小姐。
花丞相和花主君也认不出吗?
花无瑾提醒道“可还记得十岁那年,花无瑾探亲归家伤重失忆?事实并非失忆,而是由我顶替”
她原名白瑾非,十三岁时与十岁的花无瑾相遇。
花主君其母早已解甲归田,每年必接“花无瑾”去住些时日。
那年,“花无瑾”归家时,路遇凶恶盗匪。
侍从拼死护她逃离,她跑进树林遇到她。
“花无瑾”身受重伤,求她相救。
她背着她向林外跑。
花丞相看到侍从发射的信号,匆匆赶来救援。
“花无瑾”已无气息。
那时,花丞相问她“你可愿做我的女儿?”
“我不是你的女儿”
“你需容身之所,我府中需要小姐,我夫君需要女儿,此举互利互惠”
她最终答应随她回府。
花丞相对外称她重伤,容貌受损。
是以纱布遮面将近半年,后渐渐露出真容。
此后,她以花无瑾的身份存在。
花旋为她满上酒,玩笑道“幸好那时你们将我水送,否则可等不到师父救我”
“你既活着,为何不回?”
花旋摇摇头道“江湖多自由”
她曾回过京都城。
见过母慈女孝,兄友弟恭的场景。
她何必再过打扰。
花无瑾自嘲道“我已无法做花无瑾”
“你从不是顶替品,花无瑾是个身份,亦是个名称,你只是你,若有一日你当真不愿,我会出面”
属于她的人生,不该别人承担。
凤倾歌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手拍桌面,喊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尊重下我这个涉事人”
花无瑾端起酒杯,举向花旋,诚恳道“多谢”
花旋举杯与她酒杯轻撞,笑道“是我该谢你”
未尽之言,皆在酒中。
饮下此酒,过往纠葛便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