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从后背牢牢抱住苏虞,她虽然浑身是汗,身上的温度却是冰冷的,白刃将自己的额头靠在她的后脑勺上,声音有些颤抖,
“这样...多久了?”
被白刃抱住的瞬间,苏虞的确被吓到了,不过,好像是胸口的疼痛被白刃的拥抱缓解了一些,好像没那么疼了,她想转过身的时候,白刃立刻说道,
“别动,回答我。”
现在的苏虞脸上毫无血色,白刃能够想象的到,所以他不敢看她。
白刃这才发现,原来,怀里的苏虞已经消瘦成了这般,
“我真的好失败啊,我怎么会想不到呢?我明知道你身体不好,却一点都没注意过,自私,无能...”
他的声音逐渐带着哭腔,苏虞知道,他再这样自责下去,又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阿刃...”
“还,还疼吗?”
“你抱紧我些,这样应该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苏虞感受到白刃的双臂渐渐圈紧,苏虞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安慰白刃了,白刃也只是感觉到苏虞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平缓。
白刃自问自答的说着,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心里清楚一件事,若有办法,当初顾淮就会给出办法。
“对,对不起,阿虞,对不起,我,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感觉到苏虞睡熟,白刃蹑手蹑脚的跑到营帐外,一个没注意,直接摔下营帐的台阶,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他半跪在地上,胸口闷着的一阵血腥直接吐了出来,他胡乱用手将嘴角的血渍蹭掉。
周围的士兵见状立刻上前过去扶着他,
“将军,您怎么了?”
“小声点。”
白刃喘着气,
“我无碍,你忙你的。”
士兵明白了白刃的意思,压低了声音说道,
“可是将军您都吐血了,当真无事吗?属下还是为您叫军医来看看吧。”
“不用,只是胸口闷着一口淤血,已经吐出来了,便无碍。”
“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既然白刃都这么说了,士兵明白这个将军脾气很不好,再说下去怕是要受罚了,他朝着白刃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见士兵离开,白刃捂着胸口,又呕了一口血,他爬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低头看着被月光照耀下的影子,狼狈不堪。
多少次苏虞也是这样坐在营帐门口,等着白刃醒来,疼到难以呼吸,疼到浑身使不出任何力气,却又怕白刃突然醒来看见她这般模样。
“他这个人脾气真的很大,我得多小心些啊。”
一次,苏虞慌张的从营帐中跑出来,捂着胸口,疼的满头大汗,被顾淮正好撞见,她笑着回答了顾淮的疑问。
“至少,至少,得陪她走完这一程吧。”
白刃看着自己的影子,自言自语的说着,
“走完了,这一切也就都结束了吧。”
“再也不会痛了,我不会了,你…也不会了。”
“对吧。”
白刃抬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牙,
“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一阵寒风出来,并不冷,但是,月亮却被吹来的云严严实实的遮住了。
逐渐的,白刃再次陷入了牛角尖,身上的疼痛感也逐渐明显,尤其是左边被包扎着的眼睛,宛如有一把刀一下又一下的剜在上面一般。
其实,白刃眼睛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避免感染,就继续包扎着,然而,白刃对这一切都并不了解。
他受不了了,一把扯下纱布,却只摸到空荡荡的眼眶,他拼命想要睁开左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不,不…”
白刃不相信,他越是挣扎,左眼就疼的越厉害,连同着整个脑子都宛如爆炸一般疼到嘴唇都在颤抖。
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能不停的喘着粗气的忍着。
直到最后…他将已经快长合的眼皮,硬生生的撕开,血流的满脸都是,
“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时,天公真的不作美,雨下了下来,一滴,两滴,逐渐越下越大,本来就临近崩溃边缘的白刃,那最后的一根稻草也断了。
他浑身没有任何力气了,他就那样瘫在地上,无力的抱怨着,
“为什么会下雨啊,怎么会下雨呢,我真的太讨厌下雨了…”
清晨,鸟语花香,阳光照进营帐,很暖和,苏虞伸了个懒腰,白刃醒来后的每一个晚上,苏虞睡的都很舒服,哪怕出了些小插曲,也并不影响白刃生龙活虎的在身边的好心情。
苏虞见床边白刃不在,以为他如往常一般早早起来为她准备早饭了,苏虞拉开帐帘,不知为何,这一瞬间,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营帐门口,血渍早已被昨夜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干净,这雨来的急,去的也急,若昨夜从未出过门的人,根本不知昨夜的雨有多大,带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是,苏虞在地上看到了被蹂到泥土里的纱布,其实在军营里纱布是个司空见惯的东西,不受点伤都不好意思称自己为军人,可那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苏虞见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营帐,她立刻上前问道,
“许副将,可知白刃去哪了?”
许副将停下脚步,朝苏虞点头以示行礼,
“丑时巡逻,见白将军昏倒帐外,便将他送到军医处医治。”
为何不直接将白刃送进他自己的营帐呢?许副将并未对苏虞多说些什么。
许副将把白刃扶起来的时候,白刃恢复了一些神智,他抓着许副将的手腕,带着气声虚弱的说着,
“小声些。”
三个字,用尽了白刃全部的力气,再次陷入昏迷,许副将明白了白刃的意思,命人将他送往军医处。
苏虞立刻跑向军医处,一路上,她看到一些侍从们都忧心忡忡的从里面跑出来,这军医处不小,来往的人也很多,但是他们都刻意的绕开了一个营帐,而且那里安静的很,也没有人进出。
苏虞还没来得及问白刃在哪个营帐,只见一个老军医从那个安静的营帐内出来,老军医见苏虞来了,便朝她走去。
“苏姑娘来了。”
老军医这话就好像是一直都在等着苏虞一般。
“嗯,白刃在里面吗?”
苏虞礼貌的朝老军医行了个礼,然后立刻问道。
老军医叹了口气,
“白将军外伤已无大碍,难治的,是心病。”
老军医看出苏虞的疑问,接着说,
“若以外伤来衡量白将军的心病,许是千疮百孔,病入膏肓了。这病摸不着也看不见,却比杀人之利刃还要可怖,此疾难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