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部下听令走进了院子,试图将林叶霜和二元娘亲的身体分开,奈何林叶霜抱的太紧,全部人费了好一番折腾,才将她怀中的二元娘亲的身子抱了出来。
留下了足够的人手料理元府的后事,楚云笙便同苏景铄一起,着人携着林叶霜走出了元府。
林家和元家本就只隔着一条街,抬抬腿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林府外。
那里已经被重兵把守,领头的人是楚云笙见过的,就是那个在临阳城外,曾率军前来为苏景铄解围的林锐。
一见到是他,楚云笙一怔,正要说话,却听身边的苏景铄低声道:“虽同为林家的人,但是林锐却是我的人,所以,你放心,此次受太子挑唆参与叛变的也只有林如云一人而已,林如辉被他带领的禁卫军射杀在了永巷里,林叶霜为救二元生母而战死,他们林家也算是功过相抵,如今这一辈剩下的,也只有嫡女林叶珠和林锐他们两兄妹了。”
闻言,楚云笙不由得出了一声轻叹。
这说这话,他们已经走到了林府跟前,远远就跪下迎接的林锐叩头,朗声道:“罪臣林锐愿意领罚。”
苏景铄微微曲身,搀扶起了林锐,摇了摇头道:“林将军不必自责,此番罪过不在林家,只在林如云一人身上,更何况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林将军此次护驾有功,不但无过,还应重赏,是非恩怨我分的很清楚。”
听到苏景铄这么说,林锐面上的惭愧之色越明显,他垂眸,自责道:“父亲去的早,是我这个做大哥的疏于管教,才会导致有今日这般的祸端,林如云犯下的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是皇太孙殿下宅心仁厚不因其而牵连道林家上下,我愿一己承担罪责,还请皇太孙殿下责罚。”
说着,他又要跪下,却被苏景铄拦了下来,他道:“本宫说了,你护驾有功不当罚,更何况本宫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人,你若执意要领罚,便先接替虎威大营统领一职,本宫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交给本宫一个整顿好的虎威大营,不得有一个渣滓混入其中。”
闻言,林锐跪了下来,向苏景铄行了一个大礼:“是,罪臣领命!”
正当这时候,楚云笙蓦地感觉到一阵劲风从身后刮来,还不等她转过身子,苏景铄已经大手一伸将她揽了过来。
而这时候,她才看到有人蓬头垢面一身血污的向着他们这里飞掠而来,度之快,眨眼就到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然而,他的目的却不是他们两人,而是楚云笙身后被人抬在步撵上的林叶霜。
而那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楚云笙吩咐了人下去好生照顾的二元。
他的身后还尾随着两道黑影,正是刚刚护送他下去休息的两个天杀的部下。
而二元此时根本就不看别人,他快如闪电的掠到了步撵边上,在看到林叶霜的一刹那,他整个人恍若被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瞬间瘫软在了步撵之上,但旋即,他身子一怔,蓦地坐了起来,身手将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林叶霜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因为之前在元府偏院里的一番交战,他的身上早已经是一道道血痕,衣衫褴褛,因为这一路狂奔而来,头上的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那如墨玉一般的丝披散在了肩头,沾着身上的血污,成了一片一片的,贴在他的额头上,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狼狈和疯狂。
而他才将林叶霜抱在怀里,那两个跟着他的人也已经到了楚云笙和苏景铄的面前,他们行了一礼,告罪道:“属下刚将元大人带出府,还未到宫门口,他就已经冲破了穴道,不顾一切的往林府这里冲来,属下们拦都拦不住。”
闻言,苏景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退下。他单手揽着楚云笙的肩膀,在看到二元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的时候,他手中的力道加大了两分。
而楚云笙才将将平复了一点的心痛,这时候,再看到二元的时候,顷刻间又被点燃,她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爱笑爱闹的红衣少女,想起她总是背着的那柄大斧头,想起她蹩脚的轻功,想起她总是口口声声的说着她和她家小元子的旧事……
想起她一本正经的跟自己说着妇德女德,念叨这不要红杏出墙,却总是一副缺根筋的时刻黏在她身边,维护着她。
想起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得到皇太孙殿下的指婚,为她和她家小元子赐婚……
而今,她的小元子终于不再逃了,就在她身边,但是,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此,楚云笙的心头又传来一阵窒息似得痛楚,步撵上,二元紧紧地抱着林叶霜早已经冰凉的尸体,用他那满是血污的面颊贴在她同样满是血痕的面上泣不成声,而楚云笙却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她转过身子扑到苏景铄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她犹自记得,过年的时候,在卫国皇宫里,她热气腾腾的招呼这大家动手包饺子,聒噪万分的对大家进行着点评,嫌弃小四不会烧火,嫌弃木玄、花舞不会和面……那是的她生龙活虎热情的可以将整座冰川都融化。
然而,转眼还不到半年的功夫,却已经是天人永隔……木玄、林叶霜都相继而去,她再也不能重现当时的热闹了。
虽然活了两世人,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然而,对于她来说,除了娘亲离她而去之后,便再没有经历过对于自己这般重要的朋友的离去。
而他们,都是自己重生之后,相识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叫她如何不心痛。
楚云笙哭着,哭着,哭累了,哭够了,才终于感觉到后背隔着薄衫传递过来的苏景铄的掌心的温暖,而她也才蓦地一怔,才想到,阿铄也是伤心中人,并且才中噩靥中走出,却还要来安慰自己,照顾自己……想到这里,楚云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止住了泪水。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将泪痕都擦干了,才抬眸看向苏景铄那一双幽黑如墨的眸子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二元一点时间吧。”
闻言,苏景铄垂眸温柔的看着她,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子来,看向身后待命的林锐道:“阿霜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说着,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恸中不能走出来的二元,道:“帮我好好照顾二元,让他们待一会儿吧。”
林锐立即应下,苏景铄这才牵着楚云笙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街道上依然清冷无一人,马车和上百个身着铠甲的士兵走在街道上,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吱呀吱呀的轮轴转动的声音,两相呼应。
而楚云笙的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她看着纱窗出神,想着宫里的楚王身体状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却蓦地感觉到掌心一暖,苏景铄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掌,而他的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缱绻深情。
楚云笙不确定他到底知道楚王的身体状况了没有,她叹了一口气道:“阿铄,你回来看过楚王了?”
一提到楚王,苏景铄的面色一僵,眼底里划过几分不自然。
毕竟即便是镇定如他,也是才知道所有的关于身世的真相,一时半会还很难再面对楚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楚云笙将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然后捏了捏他泛凉的指尖道:“太子给楚王下了毒,我之前也只是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心脉,减缓了毒素侵入肺腑的度,但……”
后面的话,她不用细说,以苏景铄的聪慧,他又何尝想不到,听到楚云笙的话,苏景铄的眼底里浮现出一抹很是复杂的情绪。
楚云笙看着他的眼睛,都不能将之全然看懂,不知道那到底是心痛,还是悲凉。
良久。
才听他道:“我收到消息,太子对楚王用毒,并将你和楚王幽禁在昭华宫,所以在攻破了城门防线之后,先去了皇宫,让小王叔先带着心急如焚的二元回元府看看情况到底展到哪一步了……却没有想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说到后面的时候,苏景铄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自责。
然而,这件事,从头到尾,也不怪不得他。
楚云笙摇了摇他的手,柔声道:“这不怪你,你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如果真的要怪的话,这么算起来,还应该怪我,当初,若不是我没用,落到何容的手中,你和苏先生也不会千里奔波赶去赵国救我,所以这才因此给了太子有机可乘,怪我,都怪我!你当初都不应该赶过来救我的。”
说起来,楚云笙想起来在琳琅山凶险的那一幕幕,心似针扎了一般的疼,她抬手紧紧地攥着苏景铄的手掌,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哽咽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当被花舞和林如云绑架到船上之后,听到那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闻言,苏景铄嘴角一扯,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想以此来平复楚云笙的紧张,他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不怪你,不怪你,你不知道,那一日,我和小王叔从悬崖上的吊篮上下来之后,得知你被花舞掳去的时候,我有多心慌,我让二元先送小王叔回船上,自己则不顾一切的往树林里冲,还没走出林子,就开始天崩地陷,那时候正巧碰到赶回来的春晓和阿呆兄,他们说你被前面的船只掳去,在山崩地裂之际,我们赶上了船,但是随后遇到了江水的分流,而要追赶的对象分别走了两条支流,我和小王叔便和阿呆兄春晓他们分头追,只是不曾想路上遇到了暴风雨,我们的船只触了礁,最后便失去了追踪的线索,但我和小王叔冷静下来之后,都猜测这可能是太子一早就布下的局,便直接绕去了上河郡着林锐调动了守军,又悄悄先遣回了虎威大营用虎符稳定了军心,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才没能救下元家……”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多惊心动魄,楚云笙听的心惊胆战,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太子和楚云廷楚云怡合谋做了琳琅山爆炸的幕后推手,你们当时看到的分别往两个方向走的船只就是我被掳的那艘船和楚云廷楚云怡他们的那艘船。”
闻言,苏景铄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然而,楚云笙却蓦地想到,如果按照苏景铄这么一说的话,那么阿呆和春晓应该是去追楚云廷楚云怡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却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嚣,那些拱卫在马车周围的侍卫突然尖声叫道:“什么人!抓刺客!”
声音才落,楚云笙只感觉有一道影子突然从马车的窗口掠过……这是何等的身手!
而同时,刚刚还在徐徐前行的马车蓦地顿住了。
伴随着马儿吃痛的吃痛的嘶鸣声,车帘子被人从外面唰的一下子拉了起来,同时,那人一席天水之青的衣袂率先映入楚云笙的眼帘,紧接着,他弯下腰来,朝着马车内探头张望,在看到他那张万年不变的青铜面具的时候,楚云笙唰的一下子,落下了泪来。
阿呆兄!
“什么人!快拿下!”
周围的侍卫自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是突然冒出来要惊驾的刺客,当即他们就已经齐刷刷的拔出了腰际的宝剑就要朝着阿呆扑杀过来。
“慢着!”苏景铄恰到好处的一声轻斥制止了所有人即将要出手的招式,他掀开了帘子,对为的那几个将领摆了摆手:“都退下。”
闻言,那些人立即领命退让到了一边。
而这时候,阿呆弯下腰来,看向马车内已经喜极而泣的楚云笙,隔着青铜面具,他的眸子依然清澈如许,然而,在看到楚云笙的那一瞬,他的烟波还是犹如一汪淸泓被人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起了一层层涟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