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第 8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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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海山神色一肃:“怎么回事?!”

“西南海域有海寇登岸,有、有两艘五百料的战船!”

那报信的小兵气喘吁吁,脸上神色惊慌不似作假。

“命人准备迎敌!我立即就回!”关海山让小兵先回去报信,接着才转身对殷承玉道:“海寇忽然来袭,臣等先护送太子殿下撤回城内。”

殷承玉摇头道:“海寇从西南海域登岸,离这边远的很,战事紧急,关总兵先去御敌。”

关海山犹豫了一下,便不再推辞,立即策马回了城。

“我们也回去看看。”因海寇来袭,殷承玉没了兴致再闲逛,便又带人返回城中。

回到城中时,就见四处一片混乱。百姓们都埋着头匆忙往家中奔去,足可见海寇之凶恶。

“那些海寇经常入城劫掠?”殷承玉脸色沉了沉,不论关海山今日安排这一出是真是假,但这些百姓的反应却都是真真切切。

若不是吃过苦头,不会听到鼓声就如此惊慌逃窜。

万有良叹声道:“海寇凶悍狡猾,关总兵虽全力加强了守卫,但难免有不敌之时……且那些海寇极狡诈,常常伪装成普通百姓混入城中烧杀劫掠,实在难以防备。”

殷承玉听得眉头皱起来,似有些忧虑道:“关总兵去西南海域御敌,城中守备必然空虚,海寇岂不是有机可乘?”他扭头吩咐薛恕道:“你快马去卫所调四卫营兵士来,城中需得加强防备。”

薛恕应了一声,当即策马赶去卫所调兵。

万有良没想到殷承玉竟如此配合,都没等他想法将人支开,自己就先遣走了护卫。

他扫过殷承玉身边的护卫,眼下不过十来人罢了。

目光隐晦地扫过四周,万有良看见右手边某户人家窗户上系着的青色布带时,双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手势。

殷承玉仿佛对此一无所觉,对万有良道:“先回官衙等消息吧。”

万有良应是,等他上了马车之后,自己才上了轿子。只不过他朝轿夫使了个眼色,轿夫故意放慢了脚步,轿子和马车就逐渐拉开了距离。

马车内,殷承玉靠在车窗边,将帘子撩起一角,观察外面的情况。

伺候在他身侧的郑多宝并不知计划,便有些着急:“海寇凶恶,殿下安危不容有失。为何不先让薛监官先护送殿下回去?”

说着他又想起来赵霖也没见人影:“赵统领今日怎也不在?”

殷承玉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含笑道:“他们马上就来了,别急。”

郑多宝伺候他这么些年,对他极为熟悉,见他露出这样胜券在握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这里头许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计划。于是说服自己安下心来,镇定地给他斟茶。

马车行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车轮压过地面,发出骨碌声响。

大沽口内城不算大,再转过两条街,便能到官衙。

但就在马车转过拐角时,一小波剃着月代头的海寇举着刀迎面冲了上来。

“有海寇!戒备!”随行护卫立即将马车围了起来,将马车护在了身后。

迎面撞上的海寇们看见那豪华的马车,吱哇乱叫了一通后,便兴奋地举着刀冲了上来。

这波海寇约莫有七八十人,而殷承玉的护卫却只有十余人。

一开始尚且能勉强支应,战过两回后,便逐渐开始落在下风。

有个格外勇猛的海寇在乱战中越过护卫防线,直直将刀掷向了马车——

打着旋的长刀扎在马车壁上,刀身没入大半。

殷承玉看着面前颤动不休的刀身,正要掀开车帘示意动手,就听见外头已经响起了更为激烈的喊杀声。

他掀开马车帘,就见薛恕不等他的命令,已经领着四卫营的兵士杀了过来。

这次天津卫之行,殷承玉一共带了五百兵士,除开留守行馆的五十人,还有四百五十人安置在卫所中。

在知晓了万有良的阴谋后,殷承玉在今日前往大沽口之时,便命赵霖暗中去卫所调兵设伏了——当时万有良和关海山随行在侧,卫所的消息并不能及时传到他们耳中。

四百余兵士对上七八十海寇,胜负已有定论。

殷承玉命郑多宝打起马车帘子,端坐其中观战。

薛恕和赵霖分两路包抄,将意识到不对想要逃走的海寇包圆。赵霖带着兵士奋力杀敌人,薛恕却是劈手抢过对面海寇的长刀,左右手各持一把刀,自外围一路杀到了到中心。

他喘着气站在马车前,抬头与马车里的殷承玉对视。

目光将人仔细扫过,确认他没事后,才哑声说:“臣救驾来迟,殿下受惊了。”

这种时候,殷承玉没再叱责他不听命令私自行事,只颔首道:“留几个活口。”又朝后头看了一眼,叮嘱:“别叫万有良跑了。”

“是。”

薛恕扔掉手中卷刃的刀,将马车壁上插着的重刀拔了出来。

他目光在人群里搜寻,待锁定了那掷刀的海寇之后,便挥着刀步步逼近——

那海寇还未意识到危险,就已被薛恕取了项上人头。

薛恕提着刀,弯腰将骨碌碌滚到一旁的人头提起来,眼神阴鸷地往后方去寻万有良。

万有良此时正惊疑不定,他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们安排的这波海寇,自然不是和薛恕所说,仅仅是想要吓一吓太子。他们还想让太子吃点苦头,不得不离开天津卫。

按照约定,这会儿薛恕确实也该来救驾了,可他听着前方激烈的喊杀声,总觉得不对。

薛恕应该就是杀几个人做做样子,之后松松手让人跑了才对。怎么这会儿听动静像是动了真格?

万有良有心想下去看看,又怕那些海寇不慎伤了自己,就在他犹豫之时,外头忽然响起几声痛呼声,万有良一惊,猛然掀开轿帘,就看见了薛恕。

四个轿夫已然倒地,薛恕用刀尖挑着海寇的人头朝他笑:“万大人。”

万有良强作镇定地看着他,一张脸却隐隐发白:“薛监官,你、你这是……”

薛恕却并不解释,一刀扎在他腿上换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后,便抬手将人从轿子里拖了出来,扔给身旁的下属:“带回去。”

这场以多对少的战斗很快就平息,海寇留了十来个活口,余下当场格杀。

赵霖带人清理尸体和街道,殷承玉则听薛恕汇报战况。

“已经派人探过,海寇来袭是假的,两艘五百料战船在海面上转了一圈,又走了。”薛恕道。

“看来关海山与海寇牵连甚深。”殷承玉蹙起眉,目光无意扫过一侧的巷子时,意外发现了个小小的身影。

他止住了话语,迟疑道:“那是不是个孩子?”

那巷子就在殷承玉斜对面,距离方才厮杀过的街道只有一步距离,若还是个孩子的话,恐怕是被厮杀的血腥场面吓到了。

想到四处奔逃的百姓,殷承玉动了些恻隐之心,起身上前去查看,发现竟真是个瘦弱的男孩:“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他叹了口气,扭头对薛恕道:“命人将他暂时带回官衙安置吧,若是寻不到家人,就送去善——”

话还未说完,就听薛恕忽然喊了一声“小心”,接着猛然将他推开,一脚将那孩子踹了出去。

殷承玉捂着划伤的手臂,愕然看向那孩子,就见对方趴在地上,匕首掉在一旁,扭头凶狠地瞪着他,脸上哪有半点孩童的天真?

薛恕上前,掐着那孩子的脖子将人拎了起来。

那孩子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小鸡崽一样在他手中挣动,很快便因为呼吸困难翻起了白眼。

“薛恕!”

殷承玉拧着眉,到底还是出声阻止了:“罢了,这么大点的孩子,多半是受人指使,暂时将人关起来吧,”

薛恕回头看他,一双眼黑沉沉的,但最后还是听话松了手,将人扔给了赶来的护卫。

他大步走向殷承玉,低头检查他的伤口,见没伤太深,打成结的眉头才松了些,只声音哑得厉害:“我先给殿下包扎,得赶紧回官衙请大夫。”

说完,自怀里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伤口。

殷承玉看他满脸写着懊恼,到底还是开口道:“一点小伤罢了,不妨事。孤早就听闻有些海寇会专门收养孤儿,利用这些孩童混入城中打探消息,没想到今日也遇到了。”

这些海寇不只是在海上横行,竟已经逐渐渗到沿海州府了。

若是长此以往,恐怕更难拔除。

殷承玉心中忧虑,却也只能暂且按下。

*

因着殷承玉意外遇袭,一行人立即赶回了官衙。

赵霖留下善后安抚百姓,薛恕则将犯人送去大牢,分开扣押审讯。

唯有殷承玉,被郑多宝三催四催地请到了官衙临时辟出来的厢房里休息,又请了大夫来看伤。

“一点小伤罢了。”

薛恕发现得及时,那孩子也不是专业杀手,匕首只是在他小手臂划了道浅浅口子。

“流了这么多血,这么能是小伤?”郑多宝却不放心,小心翼翼替他将染了血的帕子解开,催着大夫赶紧看看。

殷承玉实在不想听他唠叨,只能支着胳膊由着大夫处理伤口。目光百无聊赖地落在一旁。

“那帕子捡起来给孤看看。”殷承玉忽而注意到扔在盆中的帕子,目光微动。

郑多宝不明所以,将染了血的帕子捡起来,又体贴地展开方便他看清。

殷承玉仔细看向帕子的边角处,果然找到了熟悉的暗纹。他又叫郑多宝拿了自己平时用的帕子来比对,两方帕子放在一起,连暗纹都一模一样。

——这是织造局根据他的喜好特供的帕子。

薛恕那儿怎么会有?

长久凝视着铜镜里窄长的人影,殷承玉嘴角勾起浅浅弧度,直到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铜镜里又映出另一道暗红身影,他才敛了笑。

一身绯红蟒袍的薛恕捧着皇帝冠冕行至他身后,明黄中衣与绯红蟒袍在铜镜中交叠纠缠,连声音也变得暧昧起来:“臣为陛下更衣。”

殷承玉自铜镜中瞥他一眼,之后便垂下眼睫,舒展手臂,任由他动作。

衮衣、下裳、蔽膝……薛恕一样样为他穿戴妥帖,最后才拿起托盘里的白玉革带,绕至殷承玉身后,双手自他腰侧穿过,如同环抱一样将他拢住,修长手指灵巧地将革带上的玉扣扣上。

合上的玉扣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却并未退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拢住纤瘦的腰,将人带入怀中。

“恭喜陛下,终于得偿所愿。”

他将下巴抵在殷承玉肩窝处,带着温度的吐息尽数落在脆弱敏.感的侧颈,激起一连串细小的鸡皮疙瘩:“这大喜的日子,不知陛下可能让咱家也一偿夙愿?”

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被刻意压低,暖色烛光里,交叠的身影仿佛也染上了几许温情缱绻。

殷承玉抬起眼,透过铜镜与他对视:“厂臣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何心愿未了?”

耳侧传来一声轻笑,腰上的手臂也随之收紧,薛恕以鼻尖在他耳廓轻触,如同情.人耳语一般道:“陛下明知道臣想要什么。”说完,挺直的鼻梁顺着耳廓线条下滑,至侧颈流连辗转。

这是他们彼此都非常熟悉的动作,再往下,身后的人便要用上唇齿了。

殷承玉闭了闭眼,挥开脑海里不合时宜浮现的旖旎画面,唇角抿直:“厂臣要的,朕恐怕给不起。”

“是给不起,还是不想给?”

身后拥着他的人却仿佛忽然被触到了逆鳞,单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脸来和自己对视,眼底布满暗潮:“还是说……陛下亦鄙夷咱家这等阉人,耻与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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