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阵,列阵!"
听得耳畔旁骤然响起的惊呼声,才刚刚于睡梦中惊醒的"汗长子"豪格不由得又惊又恐的朝着周遭茫然不定的女真鞑子吼道。
虽然不知晓官兵兵力几何,但被吓破胆的豪格却是顾不得太多,一边状若疯癫的嘶吼着,一边下意识的朝着营地深处跑去。
父汗的担忧终是成真,官兵所谓的"撤军"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们从始至终没有放弃过追杀他们大金的想法。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豪格于心中疯狂的咆哮着,本是酸涩不已的身体在生死的刺激下,竟是重新恢复了些许活力。
是临阵倒戈的阿敏被官兵发现了,还是不知所踪的范文程向明廷通风报信?亦或者大金国内不甘于自取灭亡的族人所为?
虽是心中思绪万千,但豪格脚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便被其寻到了一匹战马。
没有丝毫的迟疑,豪格便是在周遭鞑子惊恐的眼神中翻身上马,作势便要逃窜而去。
此时营地中已是火光冲天,喊杀声以及哭喊声也是愈发凄厉,空气中的血腥味道骤然浓郁了起来,整片营地宛如人间炼狱一般。
瞧着周遭狼藉一片的营地,豪格目眦欲裂,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好似流干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温度。
昔年他们建州女真如日中天的时候,作为皇太极的长子,他也曾跟随自己的父亲以及国内其余贝勒们共同出征,曾亲眼见识过女真勇士屠戮其余部落的末日景象。
只不过当时他们大金是毫无争议的赢家,豪格对于宛如人间炼狱的模样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反而觉得酣畅淋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却是轮到他们大金遭受这一切,豪格也终于体会到了昔日那些不断倒在血泊之中的敌人心中的绝望。
"保护贝勒!"
终究是"汗长子",纵然是大难临头,仍是有少许忠心耿耿的女真鞑子护持在豪格身旁,并不断朝着周遭茫然不定的鞑子吼道,希望能够在官兵的追杀下逃出生天。
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本是毫无反应的女真鞑子在闻听这道惊呼声之后竟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纷纷拦在豪格等人的马前,口中惊呼声不断。
"放肆!"
"尔等不要命了吗!"
望着身前状若疯癫的女真鞑子,毫无抵抗之心的豪格不由得又惊又恐,手中紧握的长鞭毫不犹豫的朝着前方鞑子的身上抽去。
他万万没想到,往日里从不被他放在眼中的"老弱病残"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竟是敢拦在他的马前,挡住他的去路。
"让开,让开!"
护持在豪格身旁的亲兵们也是发了狠,猛地将腰间的刀刃出鞘,毫不留情的朝着面前的族人挥舞着。
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是自私的,谁也不想沦为官兵的刀下亡魂。
要知晓,负责护送这些"老弱病残"的青壮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余人,就算加上昨夜一同前来的鞑子,也不过数百人罢了。
官兵既然选择"袭营",定然是做足了准备,甚至有可能倾巢而出,就凭他们这些人手,若是想要负隅顽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唯一的生机便是趁着官兵尚未赶到之前,逃之夭夭。
只要他们动作足够快,说不定官兵便会顾忌不知藏在何处的女真主力,继而令他们逃得一命。
"贝勒,官兵杀来了!"
惊慌之间,一名亲兵无意间朝着身后一撇,便发现了让其肝胆欲裂的一幕。
如狼似虎的官兵已然冲破了营地的封锁,正无可披靡的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而来。
除却跪地请降的女真鞑子之外,任何挡在官兵身前的鞑子,无论男女老幼尽皆被其无情碾压,化作一滩肉泥。
"随我杀!"
作为皇太极的长子,豪格倒是颇为"悍武",眼见得后路已然被六神无主的族人阻断,便是把心一横,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长鞭丢弃,转而抽出了腰间的长刀,一脸狰狞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官兵。
时局至此,大金的抚摸已是避不可免,任何人都能够跪地请降,但他身为"汗长子"却是降不得,他也不愿意降。
本以为自己的"殊死一搏"会激起身旁族人心中残存的血性,最起码也能令得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兵陪其一同赴死,但豪格却是没有料到,原本还拥堵在其身旁的鞑子在闻听他状若疯癫的咆哮之后竟是下意识的与其拉开了一定距离,并在其惊怒的眼神中跪成一片。
"反了,反了!"
"尔等都反了!"
顾不得理会越来越近的官兵,豪格近乎于疯癫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收割着跪在地上的女真鞑子的性命。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便犹如风吹麦浪一般成群倒下。
而豪格的"暴行"也终于激起了其身旁几名亲兵心中的"血性",缓缓催动起胯下的战马。
见状,豪格脸上的狰狞之色更甚:"随本贝勒将这些乱民,尽数杀了!"
但让豪格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些神色复杂的亲兵们并未如他所愿,将手中的兵刃对准跪成一片的族人,而是缓缓对准了自己。
"哈哈哈哈哈.."
只一瞬间,豪格便明白了这些亲兵心中所想,不由得放声大笑,声音中满是绝望和讥讽。
他可是大金的"汗长子",这些如蝼蚁一般的奴才们竟是敢将兵刃对准他,实在是可悲可叹,这些奴才竟是想要卖主求荣!
"尔等放肆!"
气急败坏的咆哮过后,豪格便是猛然催动了胯下的战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一边朝着最近的亲兵冲去。
他要亲自处死这些野心勃勃的奴才们!
"擒住豪格,我等才有活路!"
眼见得豪格冲来,几名亲兵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心中的些许的犹豫也是随之消失,不约而同的催动了胯下的战马。
大金已是无可救药了,他们也该为自己打算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