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再度响起,休整了一段时间的骑兵们再度于官兵两侧出发,踩着满地的"泥泞",向着前方四散而逃的马匪们杀去,全然没有理会完全被吓破胆的普通乱军。
反应过来的秦军士卒们也是纷纷强行止住作呕的欲望,抓住手中的兵刃,在上官的带领下,望着刻意被袍泽"舍弃"的叛军追逐而去。
只有少许士卒或许是真到了生理的极限,又看到了平日里难以见到的血腥一幕,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哇哇大吐。
但大多数秦军士卒都是踩着整齐的步伐,伴随着急促的鼓点声,继续碾压前方已然生不出半点抵抗之心的叛军。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密密麻麻的明军阵营便是四散而开,即便是火铳手们也是将手中的火铳妥善安置之后,抄起长枪,迫不及待的跟在众多袍泽身后。
唯有孙传庭的几名亲兵依旧跟在孙传庭身后,不曾动弹,只不过这些人脸上的神色也是颇为轻松。
自家督抚初次平乱,便是取得了如此傲人的战绩,想必日后定会被天子更加倚重,他们这些人身为孙传庭的亲兵也是与荣有焉。
却不知经历了此番"锻炼"之后,天子会不会将他们派往辽东,好让他们与传说中能够生撕猛虎的建州女真较量一番。
倒是要瞧瞧那些女真人是否真的如同传说中那般三头六臂,竟是凭借着偏隅之地,与朝廷对峙多年,耗费了朝廷无数人力物力。
...
...
"姐夫,我等怎么办?"
高台之上,望着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前方战场,张立位彻底乱做一团,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问向身旁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的王嘉胤。
与前方斗志昂扬的官军不同,此时簇拥着王嘉胤等人居于后方的"义军"精锐皆是冷汗直流,不敢置信的盯着场中的一切。
与前方那些心思各异的"义军"不同,他们这些人乃是最早追随在王嘉胤身后,算是义军中最为中坚的一批骨干力量。
也正是因为此等缘故,他们才能簇拥着王嘉胤于后方观战,进而逃得一命。
但是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义军竟然遭遇了如此重大的挫折,剩余的儿郎们再也提不起勇气,犹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四散而逃,而后又被很快追上的明军斩落于马下。
有心思灵巧些的,早已趁着众人尚且处于失神的状态中,蹑手蹑脚的开溜,其余反应过来的,非但没有呵斥,反而是如法炮制,四散而逃。
"大势已去了..."
没有理会身旁惊慌失措的小舅子,王嘉胤抿了抿已然毫无血色的嘴唇,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就在今日晌午的时候,他还在做着攻陷延安府城,进而图谋天下的美梦,但不过一日的功夫,他便落到了此番境地?
数万流民大军,被几百名官兵轻而易举的驱散,他视为精锐的大军也在明军的炮火下化为乌有。
左右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失去了一切。
他瞧得清楚,在明军火铳的齐射当中,他最为倚重的堂弟也是跌落马下,生死不知,他已经无力回天了。
"呵呵呵..."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王嘉胤突然发出了神经质一般的笑容,原本想着明军初来乍到,又是饿着肚子,他义军应当是胜券在握,却没想到落了这么一个下场。
早知如此,他何必当那个"出头鸟",进而被延安知府发现,从而不得不走上拥兵造反这条路。
见到场中的明军已然开始扑杀落单的"精锐",原本人数众多的义军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四散而逃。
见到王嘉胤仿佛失去了理智,张立位把心一横,咬了咬牙,没有再理会自己的姐夫,快速的下了高台,随手唤过几名尚处在失神状态的亲兵,就欲上马逃窜。
前些时日他率领手下人洗劫西安府"救济粮"的时候,曾将一部分抢来的金银细软藏在了府谷县外的一处小树林中。
只要他能够逃得一命,待到风声过去之后,凭借着那些金银细软,他还能潇洒度日,富甲一方。
见到首领的小舅子都开始逃窜,依旧立于原地的"死忠"们也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瞧这架势,该早做打算了才是。
只是他们又不像那些马匪一般拥有战马,仅凭两条腿,如何能跑得过那些官兵?
"尔等自去逃命吧!"
不知过了多久,望着身前乱作一团的"心腹们",王嘉胤神经质的一笑,无力的走下了高台,径自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坐下。
谁都有可能逃有一命,唯独他不可能,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那些官兵也会对他赶尽杀绝,遑论他根本就跑不出去。
自知死路一条的王嘉胤已然放弃了逃命的打算,近乎于贪婪的嗅着有些血腥味道的空气,他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兴许用不了多久,那些明军便会杀至此地,他也将沦为远处官兵主将的阶梯,助其再上一层楼。
听到首领下令,早已是迫不及待的"心腹们"纷纷舍弃了手中的兵刃,四散而逃。
有机灵些的,径自朝着不远处的流民大军跑去,妄图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进而浑水摸鱼,逃出生天。
打着这般主意的叛军不在少数,皆是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前方跑去,试图在明军赶来之前涌入人群的洋流。
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一马当先的贺人龙手持银枪,无情的将每一名试图涌入流民军中的叛军钉死在地上。八壹中文網
"我降!"
"我降!"
见到官兵大开杀戒,自知逃跑无望的叛军皆是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冲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官兵们哭嚎道。
只是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声不屑的冷哼以及生前所能瞧到的最后一抹银芒。
望着四散而逃的心腹们反而先他一步迈入黄泉,王嘉胤嘿嘿一笑,他终究是义军首领,即便是死,他也要比这些普通人晚死一会。
只是可惜,再也没有什么劳什子义军了,他们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