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孙尚书言之有理。"
"纵然毛文龙有诸多不妥,但其毕竟为我大明立下了赫赫战功,若是不对其进行嘉奖,怕是会寒了我大明军士们的心啊。"
又是一位红袍重臣起身进言,引得暖阁中的私语声更加窸窣。
"毕卿,这倒有些不像你的风格啊.."
闻听此人进言,朱由校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脸不可思议的冲着这名近臣说道。
他万万没想到,一向态度较为保守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会在这个关键时刻,选择站在孙承宗的阵营,力挺毛文龙。
"陛下,可下旨嘉奖毛文龙,将其擢升为登莱参将,受登莱巡抚袁可立节制。"
毕自严并没有理会朱由校的调侃,反而是脸色一肃,径直说起了该如何对待毛文龙。
辽东经略熊廷弼在辽东已然是大权在握,十数万辽东军尽归其手。眼下好不容易出了个毛文龙,大有与熊廷弼打擂台的意思,毕自严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自古以来,边镇就不会将所有所有可战之兵,交于一人之手。
唯有相互掣肘,方为平衡之道。
也避免了有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例如拥兵自立或者养寇自重...
"陛下,毛文龙奇袭女真腹地,全赖登莱水师对其鼎力相助..若是相互掣肘,或是互有裨益"。吏部尚书周嘉谟也坐不住了,主动起身进言。
见另一名阁老周嘉谟也亲自上阵,暖阁中的窃窃私语声更是密集起来,惹得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连唤三声肃静,方才控制住了局势。
"阁老言之有理.."
今日的朱由校像是没有了主见一般,对每一位大臣的进言都颇为认同,但又迟迟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引得众臣不由得心里痒痒的。
"陛下,不若就依毕尚书所言,擢升那毛文龙为登莱参将,受登莱巡抚袁可立节制,允其便宜行事。"
"辽东经略熊廷弼的主要任务还是早日为朝廷练出一支精锐骑兵来。"
"若是毛文龙日后有不服朝廷管控之举,只需断了他的补给便是.."
见到朱由校迟迟拿不定主意,地是孙承宗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焦急之色。
他是兵部尚书,自然最清楚毛文龙这一支孤军对于辽东局势意味着什么。
只要毛文龙能够率军驻守皮岛,那对于女真人来说便是如鲠在喉,却又对其无可奈何;相反,若是撤销了毛文龙所部,那对朝廷来说,便是自断臂膀。
至于毛文龙日后会不会拥兵自重,则根本没在孙承宗的考虑范围之内。
没有了朝廷的供给,仅凭一个皮岛,毛文龙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供养其麾下的东江军。
若是发现毛文龙似有拥兵自重,听到不听宣之意,直接断了其补给便是。
见孙承宗态度如此坚决,朱由校终于是下定了决心,眼神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老实说,朱由校对于毛文龙的态度也是极为复杂的。
后世对于毛文龙的争议极大,有人认为毛文龙有大功于明廷,乃是大明的忠臣良将。也有人认为随着毛文龙的官职越来越大,其心中也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被杀一点也不冤枉。
例如毛文龙虚报军队,冒领粮饷,这一点从毛文龙迟迟不肯向朝廷汇报其麾下军队人数便已经展现出了端倪。
并且毛文龙桀骜不驯,不服朝廷管控。这一点从毛文龙丢下登莱总兵周遇吉,扭头便带着人突袭牛毛寨的行为,便得到了证实。
但是另一方面,毛文龙对于明末辽东局势又是极为重要的人物,他曾多次绕道敌后,令建州女真烦不胜烦。
不过正如孙承宗所说,若是毛文龙真的表现出拥兵自重的意图,朱由校一句话,便可断了他的补给。
毕竟眼下辽东的局势,远不如历史上那般恶劣。
朝廷对于东江军的依赖程度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大,甚至更多的是将东江军视为掣肘辽东经略熊廷弼的一个因素,而不是寄希望于毛文龙能在明金交战中起到何等重要的作用。
"传旨,擢升游击将军毛文龙为登莱参将,归于登莱巡抚袁可立节制,允其便宜行事。"
"令登莱总兵周遇吉率领麾下将士,从朝鲜撤军,归属辽东经略熊廷弼节制。"
朱由校脸色刚毅,声音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坚决。
既然毛文龙已经在皮岛驻军,那么朝鲜境内的周遇吉便显得没有那般重要了。不如将其调回辽东,从而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次若不是周遇吉当机立断,再加上女真人有些优柔寡断,抱着保全实力的念想,怕是周遇吉这一支孤军便是有些在劫难逃了。
那朝鲜军队实在是有些不堪重用,居然未战先怯,将周遇吉所部置于险境。
"陛下圣明。"
见朱由校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阁老朱国桢以及左都御史左光斗等人心中虽然仍有些许不甘,但也不得不低头称是。
天子既然拿定了主意,那么无论他们在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还会引得天子不喜。
见到众臣皆是出声附和,朱由校也不由得嘴角挤出一抹淡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便是掌控朝堂,能够乾纲独断的好处。
"行了,诸位卿家没事就早点回去歇着吧。"
事情已然解决了,朱由校也罕见的下达了逐客令。
皇后张焉的肚子已经愈发的明显了,他只要一有时间便会待在坤宁宫,自是无心思与这些大臣们浪费时间。
"臣等告退。"
在场的大臣们一听朱由校那有些急促的语气,便大概猜到了朱由校心中的想法,因而均是脸上带笑的冲着朱由校行礼告退。
皇后娘娘肚子里怀着的可是帝国"嫡长",若是诞下的是男婴,大明的国本便算是安定了下来。
"大伴,随朕回坤宁宫。"
见到暖阁中的众臣均是先后退出了暖阁,朱由校也是急忙起身,便要朝外面走去,准备去看一看自己的皇后。
"陛下,您怕是还得再等等。"
司礼监秉笔并未如同往常一般称是,反而是自脸上挤出了一抹苦笑,挡在了朱由校的身前。
"何事?"
见王安拦住了自己的脚步,朱由校也是来了兴趣。
"陛下,信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