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远在京师两千里之外的萨尔浒城一片萧条,全然不负前段时间的热闹与喧嚣。
自从前段时间明军将此城扫荡过后,这里就犹如人间炼狱一般。时至今日,空气中还有残存的血腥味道。
除了居住在此地的些许汉民之外,此城附近再也没有一丝人烟。
侥幸活下来的建奴们在明军撤走以后的第一时间里,便逃离了这里。
有的退回了赫图阿拉,有的去了牛毛寨,总之没人愿意留在此地。谁也不知晓,明军的下次突袭是什么时候。
就连将此地当做大本营经略的皇太极也没有在此地停留,率领着从抚顺逃出来的些许残军败将一路跑回了赫图阿拉,没有丝毫的留恋。
这座被努尔哈赤耗费数年光阴打造的都城,仅仅使用了不到两年的功夫,便被舍弃,成为了一座废城。八壹中文網
可以预想的是,在短时间内,女真人没有恢复元气之前,这里是不会有女真人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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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些天里,萨尔浒城人心惶惶。人们都听说了前线的事情。
明军大兵压境,正白旗和正蓝旗几乎被全歼,只剩下不到几百人护持着三贝勒和四贝勒狼狈逃回。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单单前线失利还不够,就连辽东腹地镇江堡也一度失守。明军跨海而来,全歼镇江所有驻军。
紧张的气氛,一直到大贝勒和二贝勒率兵从朝鲜回返之后方才有所缓和。
与三贝勒和四贝勒遭遇重创不同,听闻大贝勒和二贝勒在朝鲜犹入无人之境,难逢敌手。
仅仅数天的功夫,便打下了朝鲜三座城市。
若不是大汗急召,恐怕大贝勒和二贝勒能够长驱直入,一直打到朝鲜国都城下。
而且不知发生何事,自从大汗回到老寨的汗宫之后,已经有数日不曾见人了,只有大贝勒代善昔日去朝鲜回返之后,曾入宫见过大汗一次。
不过也仅仅是稍作停留之后,便退了出来。
没人知晓大汗与大贝勒谈论了些什么。只知晓,从那一日起,大贝勒便凭借着大汗的金令,接管了国中所有的人马,并开始梳理国政。
俨然一副监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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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贝勒,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派兵驻守各处堡垒,以防明军袭扰。"
一处颇为奢华的大帐内,一名汉人模样的男子正一脸急促的冲着志得意满的大贝勒代善进言。
"范先生放心,本贝勒早已将人派了出去。"
闻听此人之言,代善用手轻轻拍了拍范文程的肩头,以示亲昵。
他不清楚范文程的真实水平到底如何,是否真的乃是奇才。但是他知晓,就连自己的父汗都颇为倚重范文程,那就足够了。
仅仅这一点,便足以让他重视,并给予范文程一丝尊重了。
"大贝勒此言差矣,我听闻大贝勒是将您麾下的正红和镶红二旗的勇士派了出去,不知可有此事?"
范文程闻言不但没有丝毫释然,反而涌上了一抹担忧。
"先生所言正是。"
代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一举动有什么问题,怎么会令得眼前的范文程如此激动,乃至数次求见自己。
"大贝勒您糊涂啊。"
闻言,范文程长叹一声,语气有些许落魄。
"先生有何教我?"
见状,代善便是一愣,神色间隐隐有些不满。除了父汗以外,很少有人敢这样当面指责他。
"大贝勒,如今国内是您掌事,为何不借机将三贝勒和四贝勒麾下剩余兵马分派出去,平白錯失良机?"
范文程丝毫没有在意代善有些不善的表情,反而颇为惋惜的说道。
闻听此言,代善便是一愣,随后脸上便浮现了懊悔之色。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明人的脑子就是好使。
如此一石二鸟的妙计,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先生.先生高才啊,本贝勒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步啊。"
说完此话,代善还一脸殷切的看向身旁的范文程,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好的主意。
此时他分外后悔,不该独断专行,哪怕他问一问范文程的意见呢。
"来不及了贝勒爷,您此刻若是再度调兵遣将,反而显得您心胸狭小,容易被人诟病了。"
听到范文程此言,代善心中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心头闪过,老子不在乎心胸狭小不狭小,老子只想将皇太极和莽古尔泰的势力全都按死。
"贝勒爷若想成事,必然要拿出非同寻常的气魄,不然难以服众。"
似乎是猜出了代善心中所想,范文程摇了摇头,有些不动声色说道。
听到此话,代善便是面目一怔,范文程此言直击他的内心。以前父汗就曾多次训斥他没有容人之量,难以服众。
"先生教我,我该如何做?"
此时的代善脸上没有一丝桀骜,反而有些谦卑。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向他毛遂自荐的汉人,恐怕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即刻征召国内青壮,编排成军。听闻大贝勒和二贝勒从朝鲜收获甚重,将朝鲜人杀得片甲不留。应该即刻派使者与朝鲜交涉,令其让我大军提供粮草后勤,否则即刻兴兵来犯。"
"同时诏令蒙古诸部,共同声讨林丹汗,绝不可使明军的互市再进行下去了。"
范文程一边说着,一边嘴角微微上扬,眼角深处也有精光掠过。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后金一展心中抱负。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知晓他范文程的名字。
代善仅仅是稍作思考之后,便不假思索的同意了范文程的提议。
"先生放心,我即刻派人前往朝鲜与蒙古。"
此时的代善对范文程即便说不上言听计从,但也相差不大了。
"还有最要紧的一件事。"
说到此处,范文程停顿了两秒,突然将声音压低,有些神秘的冲着眼前的代善说出了令得代善心神为之一震的一句话。
"无论何时,大贝勒都要将您的所作所为报予大汗知晓,不要有丝毫隐瞒。要让大汗见到您的忠心。"
话音刚落,代善的额头上就肉眼可见的生出了一丝冷汗,同时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范文程。
他怎么知晓,父汗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