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若就此回京吧。"
"是啊,陛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鲁王府内的正厅,山东巡抚赵彦以及登莱巡抚袁可立正面带忧虑之色,向着坐在上首的朱由校苦苦相劝。
至于主人翁鲁王朱寿鋐则是悻悻的陪坐在两位老臣对面,不敢就此敏感话题发表意见,颇有些坐立难安的意思。
"两位不必劝了。这南京城莫非是龙潭虎穴不成,朕还去不成了?"
朱由校的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心意已决,谁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心。
见皇帝如此坚决,袁可立斟酌了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丝狠色。
"既然皇爷心意已决,那老臣即刻传令登莱。令剩余登莱军赶来护驾。"
由不得袁可立如此慎重,若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敢相信南京的那些朝臣们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居然能够与白莲叛军扯上关系,并且还为叛军提供铠甲,粮草。这赤裸裸的就是要谋反。
虽然此事件看似以泰兴王伏诛以及安远侯柳祚自缢而画上了句号,但是明眼人都能知晓,这两位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罢了。
尤其是南方经过了那些人两百余年的经营,恐怕早就成了铁板一块。只要皇爷的脚刚刚踏出那片土地,南京那些人就会得到消息。
丧心病狂之下,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做出何等疯狂之举。
不对,甚至可能南京方面已经得知了皇爷驾临兖州的消息,毕竟这几日兖州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些,瞒不过南京城的那些有心之人。
想到这里,袁可立的脸色更加难看。
"皇上,南京狼子野心,实在不宜以身犯险。"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是袁可立还是想要再劝一劝朱由校,让其明白他的处境之危险。
"袁卿莫劝了。这天下还是朕的,他们不敢明着来。再说,有杨肇基的京营在,谁能奈何的了朕?"
说罢,朱由校便面带满意之色的看向坐在袁可立下首的那名武将。
听到皇上点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劲将猛的跪倒在地。
"为皇爷效死。"
杨肇基有些黝黑的脸庞上涌现出一股兴奋。虽然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当他亲眼见到了朱由校之后,仍然难掩充斥着整个心胸的激动之情。
天子驾临兖州府,无疑是将他的生命安全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这怎能不让杨肇基心神激动,对于一个武将来说,这是莫大的荣耀。
袁可立以及赵彦两人对视了一眼,面露无奈之色,天子信重武将,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其实不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武人地位上升,就势必要从他们的手中掠夺权利。
可是如今国朝局势艰难,边境不稳,国内也有乱臣贼子虎视眈眈,的确是需要这些武夫。而且皇爷的眼光也确实毒辣,提拔的这些位劲将们全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全都已经证明过了自己。
朱由校此言倒是让袁可立以及赵彦二人有些语塞,毕竟人家杨肇基的战绩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宣府硬捍辽东建奴,又轻而易举的扑灭剩余的白莲残军。
"皇上,话虽如此。臣也相信,杨总兵能护您周全,可毕竟事关重大,毕竟魏国公坐镇南京两百余年,在军中有着无可比拟的影响力。"
见劝说不动朱由校,赵彦干脆换了一个方向,希望朱由校缓缓图之,以免生出乱子。
"朕心中有数,两位爱卿不必劝了。"
听到二人提及魏国公府,朱由校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再劝了。
此次南巡,势必要拿下南直隶的军权,将其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赵彦以及袁可立也察觉到了朱由校话中的不满,暗自苦笑,他们的这位皇爷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执拗的紧。
"李养正,到哪了。"
朱由校突然目光一凛,岔开了话题。
李养正,泰昌元年,封督查院右敛都御史,巡抚两河,总督漕运,虽无漕运总督之名,却有漕运总督之实。
漕运总督节制八省漕粮,控制着整个漕运,把控着明帝国最重要的经济命脉,是最为重要的一个位置。
同时由于漕运总督位高权重,自景泰二年初设漕运总督之职起,到明朝灭亡,也一共只有九名漕运总督。其余时间,大多数都是由京中督查院派遣御史,监管漕运,行使漕运总督之职。
上一任被明确任命为漕运总督的便是,东林大佬李三才。
直至如今,朝中还有时常有请求起复李三才的声音响起,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李三才曾经担任漕运总督十余年,身份贵重。
此次白莲叛军中的制式铠甲,毫无疑问是来自南京,至于如何瞒过众多地方,押送至山东境内的办法也很简单,便是通过这运河沿线,直抵山东。
而李养正作为现在实际上的漕运总督,若说对此事毫不知情,那恐怕就连三岁稚童也不会相信。
"皇上,根据之前的消息,李大人已经动身,恐怕不日就能乘船抵达登州,然后来兖州见驾。"
在朱由校身后默默伫立,一直充当隐身人的骆思恭猛地睁开了眼睛,向朱由校汇报李养正的动向。
听到李养正已经动身的消息,朱由校暗暗点头。这是他给李养正的最后一个机会,倘若李养正不能就此抓住,即便是漕运事关重大,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拿下。
下首的袁可立以及赵彦听到李养正动身的消息,也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他们二人与李养正私下有多深的交情,而是因为李养正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特殊了些。
漕运总督,整整三千里长的运河,都在漕运总督的管辖范围内。总督衙门下辖的兵丁何止十万,再加上靠着运河为生的纤夫,力夫们,这所涉及到的军民将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而那李养正既然敢动身见驾,而不是称病不见,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