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丁哲要请客的双亲不认,在市场另一头的商业街上,从学校这边走过去不近,得走二十分钟。
丁哲和段非凡都没有打车的意思,非常自如地穿过市场,从北门到了南门。
这搁以前,江阔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除了运动的时候他愿意走或者跑,别的时间一概不能忍受。
但今天不知道是因为两天打工生涯,腿已经接受了自己新的生活方式,江阔感觉自己已经慢慢习惯了直立行走。
出了市场北门,又走了小半条街,到达双亲不认的时候,他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爽的。
这是个新开的鸭脚煲,因为还在优惠期,人很多,丁哲是中午人还在外面的时候就打电话订了桌。
“我一出门就受不了了,”丁哲说,“我爸妈不是加了车友群么,平时一块儿开车出去,这次说带上我一块儿,我还觉得挺开心呢,结果……”
“怎么了?”段非凡说,“不开心?”
“爸妈加的车友群,还能总一块儿出去玩的,”江阔笑了起来,“多半也都是别人的爸妈。”
“江有钱,厉害,”丁哲一指他,接着又一拍腿,“开了大半天的车,跟几辆车汇合了,我一看,嚯!”
段非凡笑了:“那些车没带孩子吗?”
“可能只有我一个这么傻的儿子跟着了,”丁哲说,“全是老两口,还有一辆车是六十多岁的大爷大妈带着八十九的奶奶……奶奶身子骨是真硬朗。”
江阔笑出了声音。
“我撑了一天,实在是撑不住,一到地方说休息吃个饭,活儿就全是我的,”丁哲说,“小伙子!去,找找有没有柴!小伙子!去,打桶山泉来!小伙子!小伙子!小伙子今天就坐大巴跑了。”
“靠,”段非凡笑着拿起茶杯,“敬小伙儿。”
“敬小伙儿。”江阔也拿起杯子。
“早知道这样,我们几个应该去你家,”丁哲看着江阔,“开着你爸那个巴博斯浪去。”
“再放假可以去啊。”江阔说。
“寒假?”丁哲又转头看段非凡,“寒假你有时间吗?”
“应该有吧。”段非凡想了想。
“是要在店里帮忙吗?”江阔问。
“嗯。”段非凡点头,“不过出去玩几天还是有时间的。”
“一周之内差不多,”丁哲说,“你就是太自觉,你老叔也没说让你在店里干活儿,老让你出去,你也不去。”
“我出去玩,他们就得把段凌叫回来帮忙。”段非凡说,“段凌刚升了个小官儿,忙得很。”
“那你要没住店里呢,你爸如果没去……”丁哲停下了。
“他知道。”段非凡说。
“你爸如果没进去,”丁哲说,“你也不会在店里啊,他们不是请人就是得叫段凌,不是一样么。”
“你这个逻辑,”段非凡叹气,“我要没在店里,我老叔也不用供我吃穿上学这么多年啊。”
丁哲想了想:“是这样哈?”
“一星期差不多,”江阔说,“安排好时间,来回两天,中间有五天,够玩了。”
“那我们先预订上了。”丁哲说。
“嗯。”江阔点头,莫名有些期待,但想想还有好几个月,又有些失落。
从双亲不认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了。
最大的那一阵已经过了,这会儿是小雨。
但感觉气温降的不是一度两度,起码五度以上。
“我操,”丁哲缩了缩脖子,“有点儿冷啊!”
这几天虽然不热了,但也就是穿件长袖就差不多了的温度,今天这场雨一下,江阔感觉得上羽绒服了。
而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冬装。
别说冬装,就是秋装他也没两件,从家里是什么都没带来,来学校之后去商场买的也全是短裤和短袖t恤。
他当时热得只想买个空调挂在身上,根本没往后考虑,反正按以往的经验,就是冷了再去买就行。
谁也没想到一个月之后,他会变成一个每月只有三千五百块的人。
“怎么办?”江阔说,“我没有冬天的衣服。”
“让家里寄啊。”段非凡和丁哲同时开口。
“……哦。”江阔回过神,是啊,还他妈有这样的操作,让家里寄啊,“那现在呢?我宿舍也没有厚衣服。”
“借啊。”丁哲说,“你不会是想买吧?”
“……哦。”江阔点点头,还可以借。
他转头看着段非凡。
“对了,”丁哲拍拍他的肩,“就找他,一会儿经过牛三刀的时候,进去拿两件,顶到家里给你寄衣服来就行了。”
“你衣服拿来了吗?”段非凡问。
“没。”丁哲笑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我过两天再回去拿衣服,我妈不在家我找不着我衣服都在哪儿。”
江阔低头给江了了发了条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
江了了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怎么了?还有两天才回去。”
“这边突然降温了,”江阔说,“我没带衣服。”
“你去m……”江了了说到一半停了,“要给你寄是吧?你不让刘阿姨进你屋的话,就等我回去了帮你寄吧,收费啊。”
“我现在一个月只有一千五,”江阔说,“你还收我费?我那摩托车你开得还爽吗?”
“不爽,放那么久没动过,我拿到手先修了三天,”江了了说,“平衡车和你那一堆游戏机什么的给我吧。”
“我一会儿给你发个衣服清单吧。”江阔说。
“好。”江了了很痛快地答应了,顿了一下又放低了声音,“他俩心疼了,但是商量了一下还是说不给加钱了。”
“不用加,”江阔语气一下有了气势,“够得很。”
“拉不下面子可以问我借,”江了了说,“我给你算少点儿利息。”
“你在想屁吃。”江阔说。
江了了笑着挂了电话。
“你妹要借钱给你吗?”段非凡问。
“用不着她借。”江阔说。
“你家没断她的经济吧?”丁哲问。
江阔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江了了的确厉害,他叹了口气:“她挺久没问家里要过钱了,自己赚自己花。”
“靠,”丁哲说,“你俩不是双胞胎吗?怎么差这么多。”
“怎么了,”江阔看着他,“我俩是异卵双胞胎。”
段非凡没忍住乐了:“理直气壮。”
牛三刀已经关门休息了,老叔两口子在二楼看电视。
看到他们三个淋了一身雨进来,老婶马上跳了起来,拿了毛巾出来给他们擦脑袋。
他们到了三楼段非凡小屋的时候,老婶又拿了一壶生姜红糖水上来。
“刚才正好给你老叔煮了,怕感冒,你们马上都喝了,”老婶说,“别等凉了才喝,马上喝。”
“好。”段非凡拿了杯子,一人倒了一杯。
丁哲用的是段非凡的杯子,段非凡直接拿壶喝,江阔用的杯子是段非凡从一个盒子里新拆出来的马克杯。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也并不需要这么讲究。
段非凡衣服不算多,衣柜打开,秋冬的外套就是一排,各占一半。
丁哲随便拿了一件穿上了。
江阔一件件看着,心里考虑着哪件能在他的衣服寄过来之前搭上他全部的裤子……
“就三五件衣服你还挑呢?”段非凡问。
“就三五件才难挑呢。”江阔说。
最后拿了一件黑色的夹克,这件还挺好看的。
“就这件吧,”他说,“是你常穿的吗?”
“那肯定啊,太差的也入不了你的眼,”段非凡说,“就这一件好的,天天穿都不带换的。”
“那我拿别的吧……”江阔说。
“逗你呢。”段非凡笑着拦了他一下,关上了衣柜门。
一杯热红糖水喝下肚,路上过来的时候被冻透了的身体慢慢缓了过来。
在小屋待了一会儿,几个人回了学校。
还是走路,走回宿舍江阔汗都下来了。
丁哲宿舍没有人,跑到107过夜,江阔回宿舍的时候他追在后头:“江有钱,一会儿过来打牌。”
江阔回头瞅了他一眼:“没输过瘾啊?”
“这叫勇气。”丁哲说。
马啸从医院回来了,伤口已经处理上了药,也包扎好了。
江阔进门的时候他正拿着手机要出去。
“干嘛去?”江阔拦了一下,“你这腿得休息吧?”
“我去……”马啸声音很低,也听不清他要去哪儿,“看看。”
但江阔差不多能猜到,这个时间各种夜市的摊子正是热闹的时候,这份兼职丢了,他得马上找下一份。
“等伤好了再出去找活儿吧,”江阔说,“这几天你不是早上还去早点车吗?”
“得一两个月才能恢复好。”马啸说。
“那起码这几天先养着吧,”江阔说,“我这儿还有钱,可以借你,你分期还我就行。”
马啸站在门边犹豫了好半天,最后回到了宿舍坐下了:“谢谢。”
“借多少?”江阔问。
“啊?”马啸愣了愣,赶紧摆手,“现在还不用。”
“哦。”江阔点点头。
马啸还是一大早就起床去卖早点了,不过早点车还行,有人的时候忙活一下,没人的时候可以坐着。
江阔其实醒得挺早,但他没起来,他怕马啸在不能打双份工的日子里发现连江阔这种人都去兼职了,会受到刺激。
还好马啸实在是走得早,他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被段非凡敲门给叫了起来。
“丁哲呢?”出门的时候江阔发现气温比昨天晚上更低了,他穿着段非凡的外套,缩着脖子,经过107的时候看了一眼,门是关着的。
“还睡呢,”段非凡说,“昨天输爽了。”
“人菜瘾大,”江阔啧了一声,“他还真以为我说让着他是吹牛逼呢。”
“中午他过去找我们,”段非凡说,“你请客啊。”
“行。”江阔点头。
江阔套上安全员的马甲,带上护具,站到广场上那个小游乐场的架子上时,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段非凡昨天想让他接百货大楼那个安全员的活儿。
除了钱多,在江阔看来,应该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个在室内。
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现在他往这儿一站,虽然不下雨,但风不小,从领口袖口一个劲儿往里灌。
段非凡的高中同学是个竹竿小伙儿,这人就比较有经验,连毛衣都穿上了,还在脖子上套了个运动围巾。
“你这不行,”竹竿说,“你这肯定冷。”
用你说?
我要衣服够我能不穿上?
“嗯。”江阔应了一声。
“你去下面那层吧,”竹竿说,“我在这里,下面风没那么大。”
竹竿人还挺好,江阔犹豫了一下,从楼梯下去了:“谢谢。”
“客气啥,”竹竿说,“非凡朋友就是我朋友。”
哟,这么铁的吗。
非凡的朋友不一定就是我朋友。
温度虽然降得挺厉害,但广场上人一点儿没少,只要没下雨,就拦不住想要出门转悠的人。
尤其是孩子。
游乐场就是个大铁架子搭起来的玩意儿,下面是海洋球,上面是各种低难度版拓展运动项目,还有几个滑梯。
江阔的工作就是盯着这些小尖叫鸡崽儿们,不让他们做出危险动作,不让到处乱爬。
“让叔叔抱着你过去!”一个老太太在围栏外喊,“叔叔!叔叔!”
腿边一个孩子正抬头看着他。
江阔愣了愣。
……是叫我吗?
江阔回过头,发现老太太的确是指着他。
“叔叔好,”老太太说,“把我们抱过去吧。”
你们?
小孩儿已经张开了胳膊。
江阔实在有些不理解,这个“抱过去”的“过去”,实际上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大圆管,下部是软的,踩上去会不太稳,但摔倒也完全没问题,好多小孩儿跑过去就是为了扑两下。
这还要抱过去?
“自己过去。”江阔看着小孩儿。
“叔叔!”老太太继续喊着,“叔叔抱抱……”
“快让你奶奶别喊了。”江阔一胳膊夹起小孩儿,弯腰走进了圆管里,从一群扑腾的孩子中间穿过,把他重孙子放到了那边的平台上。
小孩儿转身跑了。
“你连个谢都没有吗?”江阔说。
“谢谢叔叔。”旁边一个刚爬出来的小姑娘脆响地喊了一句。
“哎,”江阔说,“不客气。”
他没再从圆管退出去,而是直接去了中间的位置,找了个能看到四周的地方站着。
这里离所有的家长都比较远,哪个奶奶再叫他叔叔,他可以装听不见。
而且风小。
他往饮料促销区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这个位置看不到段非凡。
他叹了口气,拉了拉衣服。
衣服上带着干净的洗衣粉的味道,和平时段非凡身上的一样,这个洗衣粉不知道什么牌子,比家里用的要更好闻一些。
他吸了吸鼻子。
本来觉得安全员这活儿应该不累,没想到也不轻松。
各种状况。
一会儿因为不敢过独木桥抱着柱子堵了一溜小朋友,一会儿抢个绳子打起来了,一会儿家长钻了进来他还得过去赶走。
中午休息,他都快走到促销那儿了,耳朵里还满满都是小孩儿的叫声哭声,脑子嗡嗡的。
段非凡正坐在椅子上休息,腿伸得老长,一点儿也不冷的样子。
“丁哲马上到,”段非凡看到他,伸手晃了晃,“歇会儿,吃饭去。”
“你不冷吗?”江阔凑近他看了看,段非凡外套里头就是一件长袖t恤,并没比他多穿。
“你冷啊?”段非凡说。
“我手都快僵了。”江阔抓住他的手握了握,然后愣了,段非凡的手暖得像个手炉,“我靠?你本体是电热毯吧?”
段非凡笑了起来,一把掀开了自己的t恤。
江阔震惊地看到他裤腰那儿塞着一个小鸭子的暖手宝。
“要吗?”段非凡问。
“你大爷!”江阔震怒,“你有这东西不告诉我!”
“还有一个,”段非凡拎过椅子下的袋子,从里头拿出一个小猪暖手宝,把充电线拔了,递给他,“这个是……”
“你带了两个不给我?”江阔再次震怒,往后退了一步,“老子不要!”
“哎!”段非凡有些无奈,“我话能不能说完了!”
“谁不让你说了吗?”江阔看着他。
“我刚买的。”段非凡说,“商场里有促销,我就买了俩。”
江阔没说话。
“这个给你,”段非凡拉过他的手,把小猪暖手宝放到了他手里,“行了,你接着骂。”
“已经骂完了。”江阔看了看暖手宝,犹豫着要不要像段非凡那样把这玩意儿塞裤腰里。
“那边怎么样?”段非凡问。
“小孩儿吵死了,”江阔坐到他旁边,想了想伸手过去掀开段非凡的衣服看了一眼,“你那个是黄色的啊?”
“鸭子不就是黄的。”段非凡说。
“换一下吧,”江阔说,“我不想拿个粉色的……”
“拿去。”段非凡从裤腰里扯出暖手宝给了他,又提了提裤子。
江阔看着他,这动作让他觉得这暖手宝不是从裤腰而是从裤|裆里拿出来的。
“换不换!”段非凡说。
“换。”江阔把自己手里那个给了他,拿过黄鸭子抓在手里,大概是因为一直被段非凡捂着,鸭子摸起来比那个猪要暖和。
“明天你再拿我件毛衣去穿吧,”段非凡说,“我看天气预报明天更冷了。”
“我中午要去买衣服,”江阔说,“我扛不住了。”
“买便宜的吗?”段非凡问。
“便宜的。”江阔点头。
“那一会儿问问段凌那儿有没有优惠券,找个能用券的店。”段非凡看了江阔一眼,发现他鼻子都冻红了,“现在去吧,我怎么感觉你又要发烧。”
“不至于。”江阔很不屑。
“挺至于的,还晕倒……”段非凡站了起来,“走。”
打脸来得很快。
当代男大学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娇弱。
丁哲仿佛不是来吃饭而是专程为打脸而来。
“你发烧了吧。”他看着段非凡。
“你说什么屁话?”段非凡看着他。
“他是不是发烧了?”丁哲问江阔。
“我怎么知道?”江阔很吃惊,“我自己发烧了我都不知道。”
“他手很烫啊。”丁哲抓起段非凡的手,搓了搓。
“他有暖手宝,你吹着风过来肯定觉得他手烫啊,”江阔伸手,“我手也烫。”
丁哲又抓了抓他的手,然后把段非凡的手放到了他手里:“你这是暖,你感受一下他这个温度,这他妈是熔岩。”
江阔握了握段非凡的手,其实感觉上是跟之前差不多,但那会儿他自己的手已经冻透了,现在自己手是热的,摸着段非凡的手还是热的,这的确就不对。
“要不您摸摸脑门儿?”段非凡说,“摸手不准。”
江阔马上抬手按在了段非凡脑门儿上。
“你脑门儿就是个暖手宝啊。”他感叹。
“操,真的发烧了?我居然发烧了?”段非凡皱了皱眉,“我是说早上起来脑袋发胀呢。”
“那你早上不说?”江阔问。
“说什么?”段非凡看着他,“说我脑袋胀?那有什么可说的啊,又不是脑袋疼。”
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
江阔平时不太生病,但哪儿有点儿不舒服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忍,别说头疼,就只是头胀,他也会想着找药吃,一点儿也忍不了。
段非凡不仅毫不在意,甚至又继续在北风中坚守在促销摊位上整整一个下午。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才终于感觉到了不舒服。
“我头疼了。”他站在107的桌子旁边,很沉痛的表情。
“你要不再找个夜市促销站几个小时去吧,”江阔说,“促销界没有你都不能运转了。”
段非凡笑了起来。
“我睡会儿,”他在太阳穴上按了按,“你自己去吃饭吧,或者叫个外卖跟马啸一块儿吃,他现在没地方管饭了。”
“你不吃了吗?”江阔问。
“我吃不下,”段非凡脱掉了外套,又脱掉了里面那件t恤,光着膀子去洗了个脸,“我怕我吃了东西会吐。”
“那你睡吧。”江阔说。
段非凡又脱掉了裤子,然后爬上了床。
“你不穿个睡衣吗?”江阔看着他身上的伤疤,“一会儿膀子伸出来继续着凉。”
“不舒服,”段非凡说,“要不是您杵在这儿,我会全脱了的。”
“那您脱呗,”江阔看着他,“我又不介意。”
段非凡没说话,笑着躺下了,拉过被子盖好:“走吧,别参观了。”
江阔犹豫了一下,段非凡一直挺关照他,现在发烧了,自己这么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合适。
他扒着床沿儿看了看段非凡:“一般来说,发烧的人得怎么照顾啊?”
“你上回发烧的时候我是怎么照顾你的?”段非凡问。
江阔回忆了一下:“你把我扔医务室了。”
“哎,对了,”段非凡点点头,“就那样。”
江阔没再多说别的,把屋里的灯关了,走出宿舍,关上了107的门。
段非凡话说得很委婉,但传达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不需要让人照顾,或者是不想被人照顾。
啧。
这么坚强的吗。
段非凡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口渴啊少爷,发烧了想喝水啊,走得这么突然,不能先给倒杯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