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厂里后,卫灵的母亲便开始将一捆一捆用塑料袋装着的裁好样的毛绒布拆开,按照样本缝合起来。缝纫的速度虽赶不上那些年轻的;然而上了岁数的反而活计干的更加仔细和老成了,缝偏了、错了的自然少些,返工的自然也少,也不像年轻的,在这里干着还想着看看别家的会不会比现在的好些,于是心思便踏在了这里,一天下来攒的件数倒也不比小自己十几二十岁的少了多少,只是如今做活计的时候是要一直带着副眼镜的。钟表在忙碌的时候总是过得最快,深秋的时节,天早已黑了下来,一天的活计也到了结束的时候。“姜大姐,今天缝了几筐啦?”
汪云霞看样子是准备收起手中的活计了,对着卫灵母亲问起今天的收成。“上午缝了一筐半,下午有接近两筐。”
卫灵母亲回答道。厂里面缝好的成品都放到蓝色的塑料收纳筐里,等着人过来点数记录,日后算工钱。点数的时候也顺道检验,有缝合不严的,或是做工有瑕疵,都要被扣下来。“那你今天干的比我还多一些。我满打满算也就缝了三筐。”
“把这一袋最后两个缝完也结束了。”
“我等你,我俩一道回去。”
“你可检查了?”
卫灵母亲一边将一个缝合好的扔到框里,一边细心的叮嘱着汪云霞。“哎哟……”汪云霞抖的惊了一声,连忙将自己最后做的那一筐拎到跟前,倒在地上,一个个翻看了过后,又装回了筐中。“今天的都没问题!”
她称心的说道。“注意一点哦。”
卫灵母亲已经将最后一件缝完,起身后又查看了一遍刚做好的那筐,然后堆到了墙角。收起了缝纫机的压脚,关上了电源开关;拾掇好自己的东西,和汪云霞一起朝着厂房的门口走去。看门的老头巡查到了敞口,对着两人喊道:“还没回去啊!”
“哦,这就走了。”
汪云霞回到:“你锁门吧。”
汪云霞和卫灵母亲肩并肩的走出了厂区的自动门,在修了半边的柏油路面上等待着最后一趟的农班车。廛义路是一条从巢东县聚镇区通来的南北直向的马路。在当地人的记忆中,这条和他们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柏油路,是沿路各村镇通向市区和县城的唯一通道,承载着生养在这方水土上每个人的交通记忆。那段曾经在两旁栽满白杨树的柏油路,如今也因新农村发展和旅游业的需要而进行改造。夜幕的肃静被施工的铣刨机打破,工地的高压镝灯泛出悠远的黄光,洒在黢黑的路面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工人们还在刨挖着路面,将坑洼龟裂的路面铲去,为后续的拓宽和改造做准备。马路西边半条道的沥青面已被整片的削切了,用水马沿着被切割的边线笔直的排成一串,用以区分开施工的半边和通行的一侧。卫灵的母亲和汪云霞站在马路东边的夯土基上,工地的灯光洒在两人消瘦的身形上,在绵延的路面上留下长长的影子。“姜大姐,还是你做事谨慎,要是搞错了一个,给她干到了,那十块钱就没了!”
汪云霞弓着身子,瘪着嘴对卫灵母亲说道。“做完一个之后,就扒开看看线头,撂到框里头又得一个一个翻出来看了。”
卫灵母亲指导着汪云霞做活的经验。“上回小赵就被罚掉了几十块钱。”
“唉……,小赵干活倒还利索,就是不细心。一个礼拜就干几百块钱,还被扣了好几十,不亏心吗!”
“干一件就挣几毛钱,做坏掉了一件要补好些个才能找回来。”
“那不是吗,她那回是拿回拆线时,剪头没顺好,布给戳通掉了,想补都补不回来。她搞错掉几次了。”
“是的,年轻着,做事还是毛糙了。”
两人还在议论的时候,农班车刺眼的远光灯出现在夜幕下,汪云霞招了招手,车辆徐徐的在两人跟前停了下来。这种跑客运的中巴,上下只一个门,开在车厢的中部,两人上车后,就车中间的位子坐了下来,各自买了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