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卫元洲带兵埋伏了寂寞,更为煎熬的人,是靳子实。
此时的靳子实,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围攻宴深一个人,却只能按兵不动。
宴深有令,在他没有发号施令前,任何人都不得擅自行动,违者斩立决。
七王府的侍卫们,眼下个个的心都已提至嗓子眼,眼睛更是连眨动都不敢。生怕一眨眼,再睁开时,自家王爷就已经被剑刺得鲜血淋漓,千疮百孔了。
异域男子幸灾乐祸地坐在一旁,兴奋盎然地看着与源源不断的士兵,奋力厮杀的宴深。
浓烈的血腥味与满地的暗红色,令他的肾上腺素飙升,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大。
宴深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功力,因为他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齐云烟不在眼前这个异域男子手上。
同时,也不能召唤自己的侍卫,否则暴露了自己带兵赴约的真实情况。极有可能会让对方出于报复,伤害齐云烟。
因此,宴深只有死扛。
似乎是看得疲乏了,又或者是见宴深的精力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异域男子突然抬手一挥,围攻宴深的士兵,立马停了下来。
“原来七王爷的功夫就这样,我还以为七王爷能很快就将这些人都杀没有呢。”异域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趣啊,无趣。”
上千人围攻宴深一个人,宴深是会魔法吗?很快就能将这些都杀了。
这些人就是一个接着一个地送人头,都能耗掉宴深大半的精力。
更别说这些人还是有些功力的,死之前都是挣扎了很大一番才丢了人头。
话音刚落,走到宴深身后的异域男子,竟然来了一个偷袭。
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沿着宴深的侧脸狠狠滑过。
鲜血迸发间,剧烈的刺痛感在宴深整张脸蔓延开来。
打人不打脸,打脸等同于杀人。
七王府的侍卫们,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他们,将剑紧紧的握在手里。
只要宴深一发令,他们就能立马冲出去与对方决一死战。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异域男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敢在宴深的脸上动刀子,这等同于将宴深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划的是宴深的脸,侮辱的却是整个绥安。
这若是传出去了,自家王爷日后可还怎么做人?
“呀!这匕首怎么这么不听话?是中邪了吗?竟然自己跑到了七王爷脸上呢!”异域男子看着宴深脸上的伤,佯装惊讶地捂住嘴巴,朝着后方接连退了好几步。
匕首中邪这样的鬼话异域男子都能编纂出来,显然已经不要脸到了极致。
众侍卫的三观,在这个瞬间,被震得稀啪烂。
但众侍卫更没有料到的是,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七王爷宴深,竟然没有动怒,更没有下令围攻对方。
而是抬手,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是吗?”
突然爆发的浓烈杀意,令异域男子愣住了,就在宴深的剑抵达他心脏的前一秒,他拿出了齐云烟的簪子。
这才逃过一劫。
转了个方向的剑,将一旁的大树拦腰截断。
齐云烟果然在眼前这个男子的手中,宴深顿时大松一口气,方才幸亏没有一个情绪上头,将侍卫们召唤出来。
不然,只怕是真的见不到齐云烟了。
“七王爷不妨好好看看这个簪子,是谁的?”见宴深被这个簪子威胁住,异域男子的神情,更为得意了。
只要抓住宴深的软肋,还愁宴深不任他拿捏?
接过簪子的宴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本王母妃的,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七王爷很快就知道了。”异域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随即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士兵,“敬七王爷是条汉子,竟当真一个人来赴我们的约。回府等着吧,信件很快就会送到七王府。我们走!”
扬长而去的马匹,扬起漫天的尘土。
一场试探,在宴深的预料当中,宣告结束。
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
夜里的望春食肆,依然烛火通明。
卫芫荽坐在大门口,手里捧着半个在井水当中冰了半日,刚捞起来的西瓜。
一只手托着瓜,一只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缓慢地舀着。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的道路,这是宴深回望春食肆的必经之路。
“姑娘,不然你先上楼睡觉?七王爷若是回肆了,我再叫你?”收拾完灶房的蔓之,走过来在卫芫荽身旁坐下。
卫芫荽回眸一笑,摇了摇头,“不用,我只是想吹吹凉风。”
“那我陪姑娘一起吹凉风。”蔓之笑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自家姑娘的确喜欢吹凉风,但往往持续时间不长,因为吹的时间稍微久一些,便会头痛数日。
但今日,已经在门槛上,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显然是在等七王爷,虽然姑娘嘴上没有承认。但蔓之和望春食肆的姑娘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姑娘是在担心七王爷吧?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依靠着门槛的蔓之,轻声道。
在蔓之看来,宴深已去这么久,都没有人送来任何消息,定是没事。
若是有什么闪失,七王府的人肯定早就登门找自家姑娘了。
“也许。”卫芫荽并未多言,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非要等着宴深回来,才会觉得心安。
分明宴深离开望春食肆时,并未告诉她,今夜是会回望春食肆的。
眼下宴深的伤口已痊愈,已经不需要继续住在望春食肆静养。
如此一来,宴深又为何非得放着好好的七王府不住,要来望春食肆这个地方呢?
思及此处的卫芫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起身,“蔓之,关肆,睡觉。”
蔓之有些愣住,“姑娘不等七王爷了?”
星星都已爬上天空的时辰,依然没有宴深的身影,定然今日是不会回来了。
“我困了,早些歇息,明日还有事情要忙。”卫芫荽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将手中的西瓜放至桌上后,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
此时的宴深,刚到七王府。
空无见到他脸上的伤口,立马目瞪口呆地迎了上来,“七王爷这怎么受伤了?”
“小伤,无碍。”大步朝着故渊阁而去的宴深,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若是小伤,又怎么会一直流血?
况且这伤着的可是脸。
自家王爷有多爱惜自己的这张脸,七王府人人皆知。
这怕是往后,七王爷不带面具都不会出门。
空无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属下这就去请大夫来。”
未曾料到,宴深竟然一口回绝,“不用。本王自有办法。”
自有办法?
宴深能有什么办法?
空无甚为好奇,遭到拒绝的他将目光转向了宴深身旁的靳子实。
靳子实一个劲儿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而宴深决定的事情,谁也更改不了。
跟在宴深身后的两人,只得闭上嘴巴。
……
满身的尘土,再混以鲜血的腥味,令宴深感到极为难受。
从衣柜当中取出一套换洗的衣裳,丢入竹篮里,拎着它的宴深,朝着故渊阁后院的温泉走去。
褪去衣裳的宴深,有着一身令人垂涎欲滴的,完美的肌肉线条。
他轻轻搓着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口,满脑子却都是卫芫荽的那双手。
那双手手像是有魔力般,触碰在伤口上,却能让他整个身子都泛起温柔的涟漪。
不像自己的手,又糙又硬,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搓澡工具。
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她睡了吗?
会不会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越想,宴深的脑子就越乱。
越乱,宴深的脑子就越想卫芫荽。
突然陷入一场死循环当中的宴深,迅速换上衣裳,朝着马厩而去。
一直守在温泉外面的靳子实立马追了上去,“七王爷,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望春食肆。”跳上骏马的宴深,面无表情地回答了靳子实的问题。
话音刚落下,就已疾驰而去。
留给靳子实的,只有扑鼻的尘土,和险些踹飞自己的马蹄,所带来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