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对方先送到自己这边来。
沈时礼没有请佣人的习惯,现在他家一片冷落也不意外,也没人能够代收。
两个人是邻居,这个时候倒是方便的多。江烟又打电话让他们家的帮佣陈姨帮忙签收一下,等她回去处理。
车已经在路上,江烟很快就到了家,被帮佣迎进去,一边取下身上的首饰,江烟一眼就看见客厅放着的那个巨大礼盒。
是很精致的白色礼盒,用红绸带打出漂亮的结,上面还别了一束花。
卸下身上沉重的负担,又把礼服裙脱下,江烟洗完澡才一身轻松的走出来。
她弯腰先把这个礼盒搬到自己卧室去——秦慕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江烟觉得他应该不太想看见这个。
“要不然就等沈时礼回来,让他翻阳台过来拿好了…”
江烟一边给烟花顺着毛,一边发散思维,不过这样她势必就要陪沈时礼一起拆礼物了,就是这个礼物好像又有点拿不出手…
如果没有沈时礼今晚的态度,江烟或许不会犹豫。她本来也没多花心思挑,现在却有些心虚。
“喵呜~”
江烟揉了揉布偶猫的脑袋,下了决心,站起身费力的抱起这个礼盒。
既然沈时礼能翻过来,那么,她应该…也不太难翻过去吧?
江烟一边把礼盒放到旁边阳台的围栏上一边唾弃自己,要不是看沈时礼翻阳台,她也想不起来做这么丢人的事情。
说来说去都是沈时礼的错,没错,都是他的锅。
幼猫轻巧的窜过去,站在对面阳台的围栏上,喵喵的叫着,一双漂亮的深蓝色猫瞳好奇的盯着面前这个人类的动作。
江烟手一撑,用力的爬上阳台,一只腿已经搭上对面的围栏,只差把另一只脚迈过去踩住围栏就好。
这时候她却…懵了。
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她看沈时礼翻的时候很轻松,男人长腿一搭就过去了。
虽然蹭了点灰,但是就动作上来说是没有难度的,江烟看他挺容易的。
本来应该如此。
江烟呈劈叉的姿势立在两个阳台间,扑腾了两下。
她起不来了啊啊啊!对沈时礼来说轻易的距离对她来说太难了!毕竟…她比沈时礼矮太多了。
江烟欲哭无泪,又用力撑着围栏想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吓得她一下子不敢动了。
这个距离摔下去,大约能直接骨折吧?
她是谁。
她在哪里。
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做这种傻逼行为。
江烟目光放空,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试图蹭回去。
叫人来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太丢人了。她一定可以再回去的,这一点都不难。
烟花明亮的瞳眸盯着正在小心尝试的江烟。没过一会儿,它轻巧的跃下去。
“等等,烟花!”江烟看见它直接从二楼阳台往下跳吓了一跳,那只猫却在踩着几个借力点之后,轻松的落在院子里。
院子里很快传来几声猫叫,江烟还在想烟花是不是知道她的情况在帮忙叫人来,就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
“你怎么在院子里?”沈时礼被司机送到住宅,刚推开门,就被一道身影冲过来。
白绒绒的一团,小猫巴在他怀里,喵呜喵呜的叫着,似乎有点着急。
沈时礼一顿:“烟烟?”他很快意识到幼猫想要表达的意思,往前走了两步。
按烟花的反应,它在院子里只能是江烟有事。但是对方既然能安全到家,沈时礼也想不出来她还能出什么事…
秦家随时都有帮佣,江烟能有什么事需要烟花来向他求助?
沈时礼快步往院子里走,还没走出多远,他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江烟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撑在二楼阳台中间,正干巴巴的看着他。
饶是她再怎么不介意,这时候也有点挂不住面子:“…嗨,晚上好?”
***
江烟被沈时礼轻轻松松的从围栏上抱下来,才活动了一下有点发麻的腿。
她随意的踢了踢小腿,大约是觉得丢人,江烟头都没抬:“这个,是礼物送错地方了,想给你搬过去,没想到不太好爬。”
江烟干巴巴的说:“既然你拿到了就算了,那我先回去了。”
流畅的说完话,她转身就要走,却卡在围栏边又懵住。翻是翻不回去的,只有从正门进这一条路。
但是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穿着睡衣在家里好好地,又瞬移到外面的这个…事实?
沈时礼低着头看那个漂亮的礼盒:“我可以拆开吗?”
他在酒店耽误也是这个缘故。男人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袖扣,绿色的宝石袖扣透着幽深的色泽,华贵又低调。
他今天挑的配饰都是江烟选的,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来。
不过,这个好像也无所谓。
走是走不掉的。江烟放弃的转过身,抬了抬下巴:“你拆吧,拆完麻烦把我送回去。”
要不是为了沈时礼,她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江烟理不直气也壮,反正沈时礼要负责把她送回去。
沈时礼似乎看了她一眼,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把礼盒放到桌上,开始拆绸带。
江烟站在他旁边看着他低头拆,抽开绸带,把盒盖打开。
沈时礼手一顿,有点愣住:“这种…这个?”
江烟瞥了一眼,觉得做的还挺好看:“喏,生日礼物,和之前都不一样。”
其实也有点她的坏心思,江烟摸摸鼻子,不过她的本意是好的嘛,虽然好像确实没有之前那样用心或者贵重。
是一个很精致的跑车模型。车身线条流畅,精致的像是艺术品。
确实很好看也引人注目,但是怎么看这都是…给年轻人的,反正和沈时礼格格不入。
沈时礼没说过自己喜欢什么。江烟认识他很久,他和青春期很多男生都不一样,过分的冷淡和少言。
他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江烟曾经也想了好久,总算想到,似乎是从秦慕修他们这帮人开始玩车的时候,沈时礼也喜欢上了跑车。
有一段时间秦慕修他们都很痴迷这个,尤其是小巧的跑车模型,秦慕修的卧室摆了整整齐齐的一个收藏柜。
沈时礼和他们在一起玩,当然也有所接触。江烟还记得他总是在旁人谈笑的时候盯着那个柜子很久。
只是他从来没买过。或许是家庭原因,或者是性格本身。江烟在他生日之前试探过想送他这个,却被拒绝了。
十九岁的沈时礼冷冷淡淡的看着她,语调平静:“谢谢你的好意,不需要这个,也没什么用。”
只要喜欢不就是有用的吗?沈时礼态度太冷淡,江烟也不好意思违背他,就买了“有用”的礼物。
她后来也是如此。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会拒绝,当然也不会舍得做对方不喜欢的事情。
“让你看看真正过生日是什么样的,”江烟说的有些漫不经心,“我好早就想说了——你是不是不会过生日啊?”
她一点都不客气的说话,也不担心惹沈时礼生气。
她从前总觉得这个男人情绪察觉不透,觉得自己隔着玻璃也不敢用力。
可是现在,去他的。江烟无所谓沈时礼怎么想,她本来也是有话直说简单粗暴的那种人。
江烟自己对生日的概念很全面,亲朋好友送的礼物都是她喜欢的,一群人聚在一起玩。像是楚骁那样,不会请很多人。
像是沈时礼这样,把生日过成利益交流并且年年不断的,也是独一份。沈家拿他当工具人看待,沈时礼自己总不至于吧?
沈时礼没回答她的话。他盯着这个礼盒,伸手碰了碰,神色有很细微的变化。
江烟弯腰把烟花抱起来,看着他:“我本来还想订蛋糕…临时忘记了,明年生日,你自己给自己订吧。”
她想想又觉得有点奇怪:“不是说让你一定要订,只是提议,过个不一样的生日也不错啊。”
“如果你早点和我说就好了。”
江烟还没说话,就听见这声轻到融化在风里的声音。
说…什么?江烟迷茫的抬头看他,却看见他伸手仔细的把礼盒盖上:“谢谢,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他的眉目清朗,侧头看江烟的时候一瞬间竟然有些少年感:“以前的我很喜欢,现在我也很喜欢。”
只是以前是不肯承认,也不愿意承认。明明现在也是一样的喜欢,却肯说出口。
怎么感觉比以前坦诚了好多。江烟摆摆手:“随便你啦,喜欢就好。”
她还没能说完。嘴唇上触碰到什么柔软的触感,江烟倏然瞪大眸子,一时间僵了一下。
在对方已经很绅士的退开之后,江烟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她猛然后退两步,抱着猫,双双都是炸毛的样子:“你做什么?!我们现在…你也不能亲我啊!”
圆溜溜的眸子紧张的盯着沈时礼,江烟看着他温柔下来显得多情的桃花眼,心里疲惫中有点绝望。
她似乎总是掉到沈时礼的陷阱里,沈时礼擅长掌握谈话的节奏,被带进坑也太容易了。
“对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道歉对沈时礼来说越来越驾轻就熟,“没忍住。”
从离婚之后,他一直在很小心的克制距离。沈时礼深深地看了眼戒备的江烟,那点笑意藏得很深。
他是不想吓到江烟,他有很多的耐心,到现在突然的燃烧殆尽。
谁让她这么可爱?如果真的如江烟所说的那种生日…不能够让他任性一下吗?
已经三十岁的沈时礼如此沉稳的想,一点都没注意到面前炸毛戒备的小朋友。
不行,得想什么把节奏夺回来…江烟脑回路清奇,她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出一个之前双方都没有提及的话题。
“沈总,”江烟顿了顿,像是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知道前两天,热搜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