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陶年纶坐在书桌前写作文。
足足半小时,纸面上还是一片空白。
书桌旁的垃圾桶里却有好几张写废的纸张。
陶曼刚回到家就被母亲拉到厨房。
“年纶今天不对劲啊,看起来不太高兴。”
“是不是因为你们那个于总没有把他带回家?”
“我听说人家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去上兴趣班了,所以不打算管他,直接把我们年纶送回来了。”
陶曼满脸无奈。
“妈,于总人很好的,她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能接年纶回家就已经很好了。”
老太太也自知失言,又问道:“那是不是年纶也想上兴趣班?听说叫啥子模,好多小孩都去。”
“咱们现在条件也好了,咬咬牙报个班也不是难事儿。”
知子莫若母。
陶曼站在玄关,看着陶年纶的背影,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可多半也不是为着兴趣班。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她只好匆匆脱了鞋,放下包朝孩子走去。
“妈妈。”陶年纶听见动静回头,又看见空白一片的作业本,略带歉意的低头。
“妈妈对不起,今天作文很难,我写不出来。”
“还有题目能难倒我们家的小天才?”
陶曼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鼓励他打起精神。
“妈妈来看看是什么难题。”
翻开书本,题目赫然纸上。
我的父亲。
陶曼的瞳孔一缩。
对于陶年纶来说,父亲在他的生命中完全是一片空白,压根无从下笔。
陶曼也是无能为力。
她将本子合上。
“没事儿,咱不会写就不写了,妈妈帮你和老师解释。”
“我听说安安和宁宁都去上兴趣班了,妈妈也给你报一个兴趣班好吗?”
“想学什么?航模?围棋?还是别的?”
陶年纶懂事地摇头。
“那些班都很贵的,我喜欢的东西我会自己学,不用给我报班。”
京市小学属于师范小学,很多兴趣班都在学校里开过一段时间的课。
不管是海航航模,航天航模,陶年纶总是一看就会。
即便没有买专门材料,他看懂构造后就能用废瓶子和皮筋做出差不多的来。
“模型最重要的是内部构造,首要任务是让他们飞起来、跑起来。再去考虑外形怎么设计合理,怎么才能减少阻力,最后才是美观。”
陶年纶闲暇时间也会自己做模型打发时间。
陶曼见儿子说起航模时眼睛里都泛着光,当即拍板。
“你忘了妈妈都已经在于阿姨那里上班了吗?”
“报班的钱妈妈有,不用你担心。”
陶曼这段时间太忙,虽然注意到陶年纶的不对劲,却没空和他好好聊聊。
趁此机会,她还想继续谈心,家门却被人敲响。
她狐疑地起身。
家里没有男人,所以鲜少有客人上门。
“谁?”
“我。”
听见那头闷闷地答复,陶曼面色煞白,冲着身后摆手。
“妈妈?”
“去屋里待着,妈妈不叫你不许出来。”陶曼竭力压低声音,语速急促。
陶年纶虽然不懂,却还是照做。
不过身为小小男子汉,他还是担心妈妈,没有完全把自己关起来,而是贴在门边,关注外头的动静。
门开了,却没有人进来。
陶曼站在门口和来人交谈。
他们的声音都很低,陶年纶听不真切。
只是有几个字眼还能分辨。
“不是”、“太紧急”、“解释”、“儿子”……
陶年纶忽然觉得这声音特别耳熟,头一次违背了陶曼的意思,偷偷拉开了房门。
接着门框,他飞快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旋即心跳陡然加快。
他见过这个人!
疑似爸爸的那个人!
可是陶曼的反应又让陶年纶犹豫了。
如果真的是爸爸,为什么妈妈看起来那么不开心,甚至还特别害怕。
不等陶年纶的小脑袋瓜想清楚,陶曼已经开始动手推搡。
“陶曼,陶曼,你听我说。”
“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陶曼用出了浑身的力气,“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别逼我把以前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
也不知道是哪句吓着了来人,那男人没在坚持,压低帽子灰溜溜地离开。
砰!
门被重重地合上,陶曼背靠着门缓缓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妈妈。”
陶年纶走出来,给陶曼倒了杯水。
陶曼一把搂住孩子。
“妈妈,那个叔叔是谁?”陶年纶抿唇,“我见过他,他在校门口等过人。”
“他去找你了?”陶曼失声惊呼。
“不是,他没有找我,但他一直站在校门口,直到所有人走了他也走。”
在校门口的大人无非就是接孩子。
像他这样一直等着却不接人的实在是太扎眼。
陶曼松了一大口气。
“妈妈,他到底是谁?”
陶年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他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但陶曼却道:“他是一个商人,想给妈妈工作的慈善会捐钱,但是资质不清楚被拒了,想要走后门。”
只是如此?
陶曼显然不愿意在深聊,而是牵着陶年纶的手回房,将现金装在信封里。
“我会让于悠阿姨带你一起去航模班,你把钱交给老师,妈妈下班就去接你。”
“一个人可以吗?”
看着妈妈脸上还未消散的惊恐,陶年纶接过信封,紧紧攥在手中。
他道:“好。”
陶曼抱着儿子又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抽出身去看厨房里的季婉萍。
方才有人上门,她肯定也听见了。
厨房的门关上了很久,再打开时,陶曼搀扶着母亲出来,二人面色俱是不佳。
“曼曼,当年……”
家中电话响起,打断了季婉萍的问话。
陶曼接起来,听着电话那头秦之雅急切的声音,脸缓缓沉下。
“如果属实的话一定要制止。”
“我这边没问题,今晚就出发吗?”
“好。”
挂断电话,陶曼和季婉萍交代了去向,又不放心地回到房间和陶年纶告别。
“拿着玉米路上吃,屁股还没坐热就走。”
季婉萍到底心疼女儿,不再追究先前的插曲,追着将干粮放在她包中。
“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