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学桐桐就请了半月的假,是林有渠跟辅导员请的。
这几天她就一直在医院守着呢。
孟老现在的情况,不仅得内服药,还得外敷。人得翻身,再配合针灸。年纪大了,骨头上的问题特别难处理。必须得针灸配合。
可一说用针,柳权说什么都不叫桐桐上手,“你看着,看着就行。”
行!看着。
柳权用的多是细短针,下针手法格外的轻盈,真能做到下针之后患者丝毫感觉不到被扎了一针。
其实细针比粗针更难掌握。
柳权就低声道:“人在上了年纪之后,老年病的症状在外在表现特别明显,尤其是手和脸。面部僵硬,手颤抖……这得需要长时间的慢慢的调理,而这个是个细致的活儿。急躁不得!”
是!尤其是一些特殊的病人,便是老了,也尽量不能叫人看出疲态来。
做师兄的有心教导,那桐桐能说什么呢?
师兄说什么,她就点头应承什么。
柳权觉得这孩子还挺乖的,用药桀骜霸道,但其实是个很乖顺的孩子呀。他说话的兴致也来,“以后用药,千万记着,宁肯保守,不可冒进……”
话还没说话,孟老就打断了柳权:“不要用你的经验去教她!你走你的路,她走她的路,你不要干涉她。你的小心翼翼她学不会……也不需要学……”
柳权:“……”行!收了个小徒弟,小徒弟成了宝贝疙瘩了,谁都说不成了。
说了几句话,针没行完,才还教训徒弟的师父又睡过去了。
柳权直其腰来稍微活动了一下,才指了指外间,示意桐桐去外面说话。。
外面饭菜已经摆上了,姚芳在摆饭,“桐桐,来!给你做了鱿鱼汤,那天跟你奶奶聊了聊,才知道你爱吃这个。赶紧的,趁热,凉了就腥了。”
桐桐洗了手过去接了筷子,“还得您专门从家里给带来……”
“顺手的事!以后就是有家人,不兴客气来客气去的。”姚芳挨着桐桐坐了,又给桐桐夹了肘子皮放碗里,“这个入味了,特别香,多吃点。”
孟军就说,“你这人真是的,叫孩子好好吃饭。”
桐桐就笑,这两口子一个在卫生部门做到副厅的位置了,一个在宣传部门,副处还是什么职务来这。两人膝下还有个儿子,在部队,是军医,执行任务呢,回不来。
平时他们都不跟老爷子住,一般就是司机和吴树留在家里的。
桐桐端着碗喝汤呢,柳权突然问说:“你估摸几天能坐起来?”
这么一问,就都看过来了。
桐桐就道:“三天!今儿都二天了。明天下午试着看看能不能坐起来。只要坐起来了,五天必能下床。”
柳权缓缓的点头,“你的方子咱自己用了,但对外,不许开方。不管谁求方子,都不能应承。”
好!我知道了。
柳权在医院真就守了五天。五天之后,孟老能下床了,扶着墙能自己运动。这一能动,就赶柳权:“你忙你的吧,到了这个份上了,完全可以出院了。都守在医院做什么?不像话。”
刘柏一脸的苦笑:“我的老师呀!叫您这么出去,那人家不得骂我呀!您就说哪里不满意,马上给您调整。”
都这么说了,那还怎么出院呀?
呆着吧!
桐桐在这段时间,把师门里的师兄弟挨个见了一遍。有下面省会城市的中医院院长,有保健组的专家,有医学院的教授,人数不老少。
再加上系统内这个看望,那个看望的。很多人都知道:哦!孟老收了个弟子,学兽医出身的。这回都没用柳主任,说是练了小徒弟了。
孟老很低调,从不在人前单独夸桐桐。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知道了孟老收了个学兽医出身的弟子。
“弟子?”高洁跟嫂子打电话,“听谁说的?”
“咱爸的保健大夫,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事,外面轻易也不能知道。”电话那头说,“你哥之前约了柳主任三次都没有约到,这次呀,在电话里一说,那边就应承了。应该还是因为你的缘故!这次真是帮了你哥大忙了。”
嗐!说这个就多余,“我哥还是为了拨款的事。”
可不?资金就那么些,谁都想分一杯羹。争取下来了,是领导的本事。争取不下来,下面的人嘴上不说,心里对领导未必没有看法的。
肖台长回来的时候,见老婆正在打电话,也没打搅,换了衣服出来坐在边上,还没坐稳呢,老婆便把电话给挂了。
“又跟大说什么呢?”肖台长摸了遥控器将电视打开,随意的问了一句。
高洁将手机放下,从肖台长手里拿走了遥控器将声音调小,这才道:“前天制作中心邱主任打电话,说是白云请她吃饭了,这事你知道?”
肖台长愣了一下,挠了挠快要地中海的头皮:“请邱主任吃饭?还是为了若若的?”
那还能为什么?
肖台长就叹气,“我问问老二。”
高洁一把摁住肖台长的手,“我再提醒一次,白云若是再私下里用咱们的关系和人脉,我就翻脸了。白云所求,邱主任答应的。但是邱主任给我打电话的意思是他外甥女进电视台……现在办事,哪个不是人情换人情的。这一来二去,会越扯越深的。所以,我真不是吓唬你!要是再有下次,咱俩就离婚。”说完直接起身进了卧室。
肖台长又搓了搓头皮,弟妹老打着自己的旗号算怎么回事?好说不好听呀!他给老二把电话打过去,就把这个事说了,“你还是要跟弟妹好好谈谈的!你不赞成,就说不赞成。要不然,她还是一心朝这个方向使劲,劲儿都使到两岔里了……”
肖允谦应着,认真的听着,好好的挂了电话。
中午这会子工夫,他开着车直接回了家,见白云还在那里拿着节目单在做对比,二话不说,就将人拉到卧室,直接将人甩在床上。八壹中文網
白云揉着胳膊:“你干什么?”
肖允谦松了领带,将袖子挽起,气的头上的热气都开始蒸腾了。恨不能抬手给她俩巴掌,可他的教养叫他做不出打女人的事来。他在卧室里不停的徘徊,好半晌个才冷静了一点,问她:“凭什么动用我哥嫂的关系?”
“怎么就是哥嫂的关系呢?我跟嫂子去美容院的时候,十次有八次都能碰到邱主任。我们也是认识的,我跟她一起吃顿饭,顺便提了若若的事。她一口就答应了!”
肖允谦冷笑一声:“你装什么傻?应承你,回头就得我哥应承她更大的事。你有什么?人家凭什么帮你?谁给你的胆子,打着我哥嫂的旗号行事的?”
他对着这个女人吼了几嗓子,喊哑了,喊累了,背对着白云,他到底是吐出了那两个字——离婚!
什么?
“离婚!”肖允谦平静的很,“离婚,不过了!”
什么意思?
肖允谦看她,满眼都是无奈,“你……你的与**就没有满足的时候。跟老林的婚姻是如此,跟我的婚姻也是如此。说实话,我觉得我给你的物质条件足够好了,但是在你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要不然,你不能这么推搡着孩子往那条路上走。既然你我价值观相差巨大,我看没有一起生活的必要了。离婚吧!”
离婚?
“对!离婚。”说完,肖允谦走人了,大门猛然间甩上的时候,白云才像是回过神来,她急匆匆的朝外追去,出去的时候光着脚,连鞋都没穿。
肖奶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的清清楚楚的。这会子大门那么开着,她也懒的去关。离婚么?离不了。自己这个儿子呀,没别的毛病,就是心软。尤其见不得女人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
是!农历二月的天,出门还得穿羽绒服穿大衣的天气里,白云穿着大方领的打底衫,下身是一条米色的一步裙,光着小腿,赤着脚没穿鞋挡在肖允谦的车前,死拽着车不撒手,一个劲的拍打着车窗玻璃,一边哭着一边道歉:“老公,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先问你。我是真的以为跟邱主任有交情,却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了!老公……离了你我能去哪呀!我怎么活呀!”
肖允谦将车门子都打开,白云立马绕到前面,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敞着的领口叫脖颈显得修长白皙,短裙下面,洁白如玉的小腿冻的发青,脚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有一点朝外渗血的迹象。谁看了都会有三分不忍。
白云眼泪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老公,这二十年,是我过的最好的二十年。为了能跟你能好好过下去,我连亲骨肉都舍了!我宁肯从我身上割肉,也没用大气哈过一句肖欧。若不是心里有你,我能这么对肖欧吗?自从跟你结婚,我就想从头开始,跟过去彻底的划清界限。为了这个,桐桐怨恨我,觉得我不配当她妈!是!她说的对,我不配当她妈妈。但是,在咱们家里,我自问,做你的老婆,做妈的儿媳妇,做肖欧的后妈,做若若的母亲,我都是尽心尽力的!我保证,孩子的将来,你说了算,我不插手。我再不去烦大哥和嫂子了……”说着,就伸出手扯住肖允谦的袖子摇了摇,“老公,你可怜可怜我……离了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肖允谦沉默了良久,这才道:“再有半月,你就平五十了吧。”
对!怎么了?
“提前退休吧!”肖允谦看着窗外,开出了他的条件:“提前退休,伺候妈,咱这婚就不离了。不是爱我吗?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那就听我的吧!”
白云不说话了!
肖允谦将车子又打开,“下去吧。考虑清楚,是要离,还是要退休!”
白云又下车来了,衣衫淡薄赤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好半晌,一扭脸才发现桐桐和一个小伙子就站在身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