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踏征途(34)
嗣谒耐心的跟她讲这个道理:“这京城有多少烟铺?你一个人干的过来吗?便是你把手底下的人都动起来了,可事不密则为大害,这都是不可取之法。”
桐桐躺平听他念叨,他是黑了心肝的,那脑子一动就一个主意,这不,之前保证没想这事,自己提了一句,他这坏主意就跟排着队等着似得,立马就给蹦出来了。
嗣谒低声道:“这么多人解了du了,他们身无所长,不仅自身深受其害,哪个身后牵扯的家庭不是鲜血淋淋。你说,当这些人都不再依赖这些烟铺,又急切的想要为肚子和体面着想的时候,会恨谁?一个人后面牵着着一个家呢,一个家庭少则两三人,多则十多人。于是,五千戒断的烟鬼,按照一人身后只三个家人算,光是家人就一万五千人。两者加起来便是两万。这些人若是闹起来,直接冲着烟馆,那你觉得烟馆的结局比你单个洗劫了会更好?更不要说,这里面肯定会有进步学生的支持,会有趁乱想占便宜之人夹在其中。便是那些帮|会,你觉得他们不会想着趁火打劫捞一笔?这么多人手,谁管的过来?谁又能挡的住。关键是,这若是干成了,满京城的烟馆若是被这么着□□烧了,这是好事呀!这是给其他城市指明了方向了。你要做的,不是身先士卒,而是去点这么一把火,懂吗?”
桐桐侧脸看嗣谒:要么说,还是你坏呢!
怎么就我坏了呢?仇恨所致,利益所驱,人性而已。
桐桐就说,“那要是这么着……王家铺子就不能作为我的首个选择,我要去点这把火,就得选个大个的,容易引起轰动的。”
嗣谒:“……”合着这半天,我白说了!为什么不是你煽风点火,撺掇的别人去干呢!要了命了!
桐桐低声道:“关键是,别人未必有我利索。”
那你可太小看天下人了。
桐桐:“……”你对我的实力确实是存在误解的!
算了,掰扯不明白。桐桐跳过这个话题,“你说选哪个烟铺好呢?”
嗣谒提醒她,“这事你得小心,烟铺子已然成了一个城市的支柱产业,税收很大比例从这里来,每个都是有牌照的,一旦露了行迹,会很麻烦……”
这不就是最叫人生气的地方吗?嘴上口号很响亮,可‘身体’却很诚实。只要能拿出钱来,人家不介意当个睁眼瞎。烟铺子要听话,银钱上供的足,他们就权当看不见。要是给的不够,那对不住,咱得照章办事。
规矩、律法,就跟松紧带似得,弹性大着呢。
桐桐脑子里转了一遍:“那就天和堂吧。”
嗣谒:“……”天和堂在哪?
“在前坊大街,好阔朗的门脸。”
哦!想起来了,路过过,但是不知道那里是干这个的,“怎么选哪儿了?”
“那里最大,也是帮|会自己的营生,我不把最厉害的这个敲掉了,别人不敢动呀!他们自己开着馆子,但最主要是的是做批发。”
嗣谒:“……”那这必然是跟那三家jun阀有密切关系的。你倒是真会挑,哪里硬你挑哪里,你就怕事闹的不大,对吧?
对的!就怕事不大!
连踩点都不用,这地方她贼上不是一天两天了。
事反正要办,她压根就没拖延。第二天白天,还在家里分发药丸子,可一等入夜,衣衫打扮一换,跟嗣谒摆摆手,这就要出门了。临走她还叮嘱:“你睡你的,不用等我。”
你是去逛街去吗?还叫我睡我的?你心大,别以为别人都没心没肺的。
嗣谒真得考虑好好的练练了,这身板不错,也确实坚持了,但是那有些东西真不是说想学就能学会的。
他这会子就想,回头还是得跟向保光多接触,保持良好的关系才成。
对方现在肯定不敢,他在等自己和桐桐什么时候被人给ko掉!但等闹起来了,方子公布了,危机就解除了。到那个时候再说这个事吧。
不是现在不肯公布方子,是时候不到!若不是实实在在的验证了这个方子切实可行,那别人就会有一百种办法宣扬这个方子不行。这是达不到预期效果的。
他心里摆弄着这些事,桐桐却想的简单多了,今晚干掉天和堂,这就完了。
天和堂从外面看,真像是一家旅馆。五间的的门脸,三层高的楼,那么一片铺排开,那是相当有气势的。这条街繁华的很,哪怕是入了夜了,打眼看去,那也是一串串红灯笼挂在门口。
天和堂两边的隔壁,都是j馆,这倒是叫桐桐少了顾虑。这就是把两边都给烧了都不可惜。
j馆最是鱼龙混杂,前门后门都开着呢,从后门轻易的就能混进去。有些体面人,不愿意叫人知道,那走的可不就是后门吗?
进来的时候连有人问都没有。
进来打眼一瞧,很怀疑这j馆跟隔壁的天和堂是一家,因为这花木是挨着墙栽种的,虽说都不高,有个半人高吧,但这绝对不是防贼的态度。她隐在角落,等着这边该走的客人都走了,大致安静下之后再说。
可安静下了,有人从墙头翻过来了,就是从天和堂,看起来熟门熟路的。
桐桐一下子懂了:这是偷着来找相好的姑娘的。
这倒是方便了!她直接将人给敲晕了,就塞在这个角落,而后借力一跃,就进了隔壁的院子。
院子后头的后罩房住着伙计吧,这会子里面灯黑着呢,却还有说笑声传来。
一个说,“小五被芍药把魂给勾去了,一日不去心里都发慌……”
另一个就道:“那要是芍药接了客怎么办?”
“自然是等着完事了,再进去……”
然后一伙子吭哧吭哧的笑,小声窃窃,不知道又在叨咕什么。
后院没人看管,证明后院没什么要紧的。她往前面去,前面楼里当真是不好进。连着推了几个窗户,窗户都是在里面卡死的。从这里根本就进不去!
门的话,只一小扇,门锁在楼里,一到点,门在里面就被锁死了,怕是后面再闹腾,前面都不会知道,更不会有人去管。
挺有意思的,整个就打造了一个密室,外人进不去。
那就对不住了,两边的隔壁,你们倒霉了,只能去两边放两把火了!
火一起,两边都是惊叫的女人,急着找衣服往出逃命的客人,机灵的就拿着铜盆敲的咚咚咚直响。
顿时,天和堂的后院乱了,“起火了!”
这些人全被封在后院,后墙高出不去,左右两边起火了,不敢过去。只剩下前面那扇门。这么些人一拥而上,将铁门拍的啪啪啪直响,“掌柜的……开门……起火了……”
桐桐去了后罩房,将里面的被褥点了,然后挤在这二十多个人后面,瞧着比谁都急。一会子,这烟味就弥漫出来了,他们已经分不清是隔壁的烟味,还是自家这边着火了。
再怎么都不开门,桐桐就喊了一声,“砸了窗户……总不能烧死在后面……”
对!砸了窗户!
乒铃乓啷,一通的声响,早已经分不轻谁是谁了?林雨桐混在里面,第一个从窗户进去,这会子掌柜的和守在里面的保镖,都集中在大堂,敢不敢开门,能不能开门,议论纷纷的。
库房在一楼,最里面那间,是几层的铁门,都是带锁的。
这个容易,一层一层的开了门,趁着混乱进去。里面存着烟tu,但肯定是量也不多了,货没续上。全给没收了,这次没犯二,直接给塞布袋子里,拎着吧。另外,柜子里还嵌着一款保险柜,样式真是太熟悉了,别人打不开,我能呀!
里面有一半是上等的好烟,一半是黄金银元美钞。
得了!也全塞进去!其实拢共也没占多少地方。往腰上一挂,直接上了楼上,二楼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这地方是一个个的用木头隔开的小间,每个小间有两个小铺,面对面的,中间只一个一人宽的过道,放个小几子,隔间的木板上,订着挂衣服的东西,这客人一来,外衫一脱,衣服一挂,人往小铺上一躺,点上烟,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三楼更高级的雅间,帐幔陈列着,里面布置的极好,像是到了谁家的客房。书架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墙上的字画挂着,很有几分风雅。
她取了笔墨纸砚,开了窗户,踩在外面的窗台上,半悬挂着在墙面上写了两行字:贩卖ya||片者,当此下场。
而后把二楼三楼的房间逐个的点起来,之后从窗户出去,去了后院,后院这会子没人,她翻墙去了隔壁j馆,火还在烧着,但烧不到这一片,有人在着急救火,端着水盆乱窜。也有人趁火打劫,从里面顺东西,这进进出出的,谁是谁都分不清,她混在其中,顺利的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天和堂被烧了,烧的只剩下墙体了。救不了,没法救的,二楼三楼里面都是木质结构,那么多个着火点,一起火就没法控制。倒是两边隔壁先着火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是起火的时间早,堂子里的姑娘睡的晚,压根就没伤到人。烧也没烧到住人的地方,不过是有人趁火打劫摸走了不少东西而已。等天和堂着起来了,人家有了防备,及时的灭火呢,损失还不算大。
但是天和堂,烧的那叫一个惨呀!
有人就说:“……那里整天都是火呀烟的,怕是哪个伙计不小心……”
可别扯了!个个房间的伙计都不小心呀?那就是有人故意烧的!
“这话可不敢瞎说!”
谁瞎说了?不信去外墙上看看去,虽然熏黑了,但那字还能看见,墙上写着呢,贩卖那害人的东西,就该是个那个下场。
啊?真的呀?谁干的?是那个玉面罗刹不?
那谁知道呢?
但向保光觉得是,早上还没起了,上面的电话就打来了:“……你还能不能干,这城里的治安成了什么样子了?杀人放火,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告诉你向保光,给你三天时间,限时给我个交代……”八壹中文網
没清醒呢,就被一通吼!
什么杀人放火?谁杀人放火了?
电话才放下,就又响了,给人吓的一个激灵。他利索的接起来,那边是周一鸣的声音,“署长,天和堂被烧了,烧了个彻底干净。”
啊?
啊!
向保光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你说的是那个天和堂?”
对!就是那个,“墙上还留下了字了!”
向保光一下子就从床上跳起来,“这是挑衅!这是蔑视!简直无法无天!”他拽着电话线,手插在腰里,在床边转圈圈:“一鸣呀,再没有动作,我和你一块,就得滚下去给人家腾地方了。”
是!是!卑职明白!“可您知道天和堂的情况,在那样的地方还给得手了……这除了玉面罗刹,也没别人了。”
那就查!把道上能叫的上名字的女人,都给查一遍。还就不信了,这个玉面罗刹能躲哪儿去,“还有,各地的奇人异事都搜集到位,一个一个的分析,还就不信了,找不出此人的尾巴来。”
是!
外面怎么议论的桐桐也不管,她是按时早起,按时开门,按时给门口排队的人发药。大家议论纷纷,都在说天和堂的事。说天和堂的墙上,留的那一行字。
桐桐就笑道:“……本也就是如此,这东西害人不浅,好好的家都给拆了,弄的家不成家。银子全叫他们赚去了,他们靠着吸大家伙的血过日子,活的人模狗样的,想想确实是可恨。”
是啊!不吸那东西了,可大家得活命呀!这身体还得养,活的不如狗,谁心里好受呀?!
凭什么呀?凭什么卖了家业把你们这些烟铺子养的膘肥体圆的?
嗣谒又叫了栓子,低声叮嘱了一番。这事得有人带头的,一个做成了,就会有数不清的人跟着效仿的。
栓子眼睛一亮,出去就拎了一把砍刀,“狗x的王家铺子,给我爹下套,害死了我娘和兄弟,害的我爹这些年人不人鬼不鬼,害的我奶奶半辈子劳苦,伤透了心,害的我长这么大,一天好日子没过过,他们倒是霸占了我家的铺子……老子跟他们拼了……”
拼了!
于是,以天和堂被烧为导火索,以王家铺子被抢砸烧为开端,短时间内,数万人自发自愿的开始了一场反yan运动,不过三五天工夫,连带的一些顺带卖yan土澡堂子、j馆都跟着被清洗了一遍。
这事来的异常的迅猛,没给人一点反应和准备的时间,不知道怎么的,从平民百姓老幼妇孺,到青年学生学者,再到那些地痞流氓,压根不一样的人,这会子联合起来了。学生学者发声,妇孺壮大声势,那些地痞流氓冲在最前面,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而就在这时,报纸上刊登了那位林女士的一则声明。她将药方无条件公布,在家中自行灌药即可。但也得防止买到假药或是次等的药材。因此,她希望各地的青年进步组织可以积极的参与进来,进行监督和规范工作。
向保光慢慢的将报纸放下,眼睛眯了眯:火点起来了,她脱身了。
真是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