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入林管家的居住的小院子,一进来便瞧见满院子种着的各种蔬菜。还有晾晒衣服的竹竿,以及一件洗的发白的青衣,以前应该是一件外衣的,只是穿的太久了,变旧了就成了内衬的衣裳,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由此可见,这位管家,是个很简朴的人。再看周围的布局,有一种农家小院的感觉,谁敢相信,这是王府管家的住所。蔺诺看向敞开的门,因为站在阳光下,便显得屋里昏暗。“蔺婆婆来这么多天了,还没给您介绍林管家呢,今日林管家状态好很多了,趁着这个机会给您介绍一下。”
小柱子笑着说道。前几日,林管家浑浑噩噩的,又是哭又是笑的,怕吓坏了客人,因此小柱子一直小心照顾着,没让林管家出院子。可现在状态好了,自然得介绍一番才行。蔺诺本想拒绝的,可听小柱子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是该来打个招呼才对。蔺诺朝着敞开的门走去,忽然从阳光处走到屋里,眼前发黑,适应了一会儿,这才看清楚屋内的布局。屋里的布局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张板凳,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一个洗脸的架子,和用到褪色的洗脸布。难怪小柱子要蹲在门口吃饭,敢情里面就没有他座位。小柱子在院子外面提着一张椅子进来,放在桌子前。“蔺婆婆,您坐!”
蔺诺收回目光,看向桌子前坐着的老者。从她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林管家的后背。发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竖起,用一根木簪子固定着,干净的素色衣袍,微微佝偻着的后背,露出的脖子上,还有一块明显的老年斑,看起来和寻常老人家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您就是王府里的林管家了,早就听府里的人说起您了。”
蔺诺一边说,一边朝桌前走去。“我叫蔺诺,是刚来王府的,请林管家多赐教。”
蔺诺自我介绍道。林管家原本端着的饭的手,松开,饭碗掉在了地上,饭菜撒了一地。“出去,出去!”
林管家转动着轮椅朝屋里走去。蔺诺不解的看向小柱子,小柱子同样也疑惑,林管家的脾气向来很好,从来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驱赶客人的。“蔺婆婆您先出去吧。”
小柱子歉意的说道。蔺诺只得转身朝外走去,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却不经意瞧见从林管家腰间坠下来的玉坠。那是一枚材质并不好的墨绿,上面雕刻着一条蛇形墨玉。一瞬间,蔺诺整个人僵在原地。她嘴巴张了张,沙哑的喊道:“阿林!”
林管家低着头,嘴巴抿得紧紧的。“我不是阿林。”
蔺诺听到这个声音,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他就是,她苦苦寻找了几十年的阿林!望着那个微微佝偻着的背影,和那被阳光照得发光的白发,蔺诺眼底的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我找了你好多年。”
蔺诺步步朝林管家走去。“我知道,你怨我当年不告而别,怨我没有信守承诺嫁给了他人。”
“这么多年,你隐姓埋名不肯让我知晓你的下落,便是因为你无法原谅我!”
说到这里,蔺诺已经走到了林管家的身前来。“我从雪城出来,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和阿林说一声对不起!而今,你不愿意见我,我知道,这是我活该,可至少给我道歉的机会!”
林管家缓缓地抬头,那张苍白而枯瘦的脸,依稀能看到阿林年轻时候的影子。只是,而今却苍老得憔悴,只令蔺诺的心都跟着紧了几分。“我从来都不怪你。”
林管家说道。“我知道,你没有偷走图纸,他们冤枉了你可我无法证明,我气的是长老们不公平,不是因为你。”
他抬眸望着蔺诺的眼睛,追忆道:“你成婚那天,我去过,那个时候的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丽!”
“阿林……”蔺诺眼紧紧的攥着手心,不让自己在阿林面前流出泪来。“成婚那日,你若出现,我定会义无反顾的跟你走!为什么不出来!”
蔺诺问道。“我若出现,你便成了罪人,你放不下你的家族,哪怕你选择和我走,你的心里依旧会牵挂着。”
林管家轻叹一声,他并不痛恨蔺诺嫁给别的男人,而舍弃当初他们的约定。他痛恨的是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却帮助她重建家族,“你之后去了哪里,为何我找不到你?”
蔺诺问道。“看到你成婚,我自责自己的无能和懦弱,离开了雪城,很长一段时间,我借酒消愁,成了一团烂泥。”
“阿林……”蔺诺摇头。林管家望着窗外的阳光,继续道:“就在我以为自己要一直颓废下去的时候,我遇到了战神王,他给了我新的目标,我跟随他一同打江山,那段时间对于我这个烂人而言,是充实而快乐的。”
“战神王是我的恩人,为了报答他,我甘愿成为王府的管家,照顾陪伴小王爷长大。”
“我并非故意躲着你,而是阴差阳错罢了。”
林管家解释道。听完林管家的讲述,蔺诺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自己当年在阿林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再说也没有意义了。”
林管家说道。见蔺诺目光复杂,林管家望着他,苦笑道:“看到我这副样子,真是抱歉。”
蔺诺愣住,所以,刚刚赶她走,是因为这副苍老的样子吗?蔺诺摇头,道:“阿林,我也老了,我们两个都差不多。”
二人相视一笑,带上如释重负的洒脱,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豁达。小柱子站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林管家和蔺婆婆以前就认识了。见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林管家自觉的退出了屋子。站在门口,听着他们谈论起年轻时候的事,然后开怀大笑,小柱子也跟着勾起了唇来。“林管家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小柱子感慨道。同时,懊恼着,自己怎么不早点让蔺婆婆和林管家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