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民兵是个破锣嗓子。
劈在寂静的夜空里，吵醒了不远处正在晒场睡大觉的康祈洲。
他抖了抖，一条腿砸在鹿嘉平肚子，把鹿嘉平给疼醒了。
他戴了戴眼镜，发现康祈洲愣愣的坐着，一脸怨气，将他的腿摔开。
“喂，衰仔，有没有搞错，你怎么睡觉的？踢我身上了，你敢信？”
“嘘！你听！”康祈洲竖起耳朵。
“听什么？”鹿嘉平皱皱眉，“大半夜发神经，明天不用干活啊！”
他说着正要躺下。
康祈洲突然跳了起来，语气激动地拍拍手：“我就说我的耳朵就是尺！那边有人搞破鞋！”
“搞破鞋？不是吧？这么严重！”
康祈洲竖着耳朵，又嘘了声。
恰巧这时，那破锣嗓子又喊了声——
“队长，这边，他们就是在这边搞破鞋——！”
“我就说！”康祈洲两三下穿好鞋子，“好啊，下乡这么久了，终于被我抓到一个搞破鞋的！鹿嘉平！还愣着干嘛，一起看戏去啊！”
“喂！等等我！康祈洲！”
八卦永远是知识分子的另一面。
鹿嘉平也不困了，扶了扶眼镜，抬腿就跟着康祈洲跑了过去。
浓密的小树林，腐土层厚实，有可疑的声音传来。
正巧，这时天上有一束光泄露下来。
拨云见月。
照得贴在地上起起伏伏的两人，无比清晰。
一阵阵恶心又旖旎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哪里有人搞破鞋！！！”
康祈洲和鹿嘉平挖开人群，气都没顺过来，就看到了这经典的名场面，差点岔气。
“好家伙！原来这就是搞破鞋！只需要脱光光往地上一躺就行了吗？鹿嘉平要不我们也试试？”
“神经病！你想死自己死！别拉我入水！”
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来了，急躁的光束在树林里晃动。
地上交缠的两人好似终于回神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叫。
一时之间，林子里栖息的鸟儿受到惊吓，纷纷扑腾着从山顶飞走。
晒场外面，某个做梦惊醒的长舌妇叫了声：
“飞鸟起，要下雨咯！快起床收稻子哟！”
一时间，寂静的晒场吵闹得不行。
李秀丽被眼前束束光照得睁不开眼，手忙脚乱找着衣服穿。
旁边的冯卫只觉得要完了，因为他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
好在他瘦，两只手把身体一捂，双腿靠拢，把头往腿心一搁，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哇，好刺激！在泥土里翻滚，是不是感觉很甜蜜？”康祈洲还在撒盐。
“这下好了，男欢女爱是享受，但前程毁了个干净。”鹿嘉平啧啧道。
关雨瞥了眼这两个男知青。
这些知识分子，平时干活不积极，割个稻子就要病恹恹的。
但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什么的，简直是与生俱来就会的！
李秀丽还在尖叫。
他沉下脸，见冯卫光着身体，实在是难看，说：“这位知青，把你衬衫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一盖。”
康祈洲捂着衣服，“不行！这我新买的！我对象都没看过！他一个搞破鞋的！万一牵扯上我怎么办？”
“说的好像你有对象似的？”鹿嘉平说。
“你一个单身狗也配嘲讽我？”
“……”
关雨想想也是，便让民兵随便找了条毛巾，给冯卫盖了上去。
“把他们都给我押起来！”
“为什么要抓我？我是冤枉的！关队长！”李秀丽挣扎着。
“有人害我的！”冯卫一脸狼狈，神色阴郁：“是谢灿！是谢灿和陈知青害得我们！我们没有搞破鞋！”
“对！关队长，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我们是被陈玉娇和谢灿害得啊！他们肯定给我们吃了什么，才会这样……冤枉啊！”
关雨听不懂明察秋毫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和几个民兵闯进来的时候，这两个人还不要脸的在地上纠缠了很久。
要不是民兵将他们分开，他们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呢！
“还在撒谎，污蔑别人！作为一名知青，思想品德败坏，还影响这么恶劣！等着接受组|织的严厉惩罚吧！”
“救命！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是被冤枉的！陈玉娇害的我们啊！”
“关队长，你把谢灿叫过来问一问就知道，就是他把我打晕扔在林子里的！我和李知青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关雨一脚踢在冯卫腿肚子上。
“耍流氓也要有个度！人家谢灿今晚一直在椅子上睡觉！再说人家能摁着你们的头搞破鞋！？还是说，你们觉得我瞎？刚才在地上翻滚的，不是你们？”
民兵押着两人出了林子。
李秀丽一眼就看到了晒场上站着的陈玉娇，眼神怨毒极了，整个人就要扑上去：
“贱人！害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民兵赶紧把她拖住，连脚都捆住了。
关雨说：“陈知青，你没事吧？”
陈玉娇扑闪着大眼睛，有些委屈：
“我以为李知青只是妒忌我的美貌，没想到……连她搞破鞋的事……也赖到我头上……就因为我不借钱给她吗？”
“她也问你借钱了？”刘文娟插着腰问。
陈玉娇把李秀丽问她借钱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前几天也问我借了三块钱！幸亏我没借！”
刘文娟破口大骂，“啊！你这个李知青！你真是很黑心肝的！借钱就算了，还这么不要脸搞破鞋！这冯卫你也看得上？瘦骨如柴！免费送给我刘文娟都不要！”
冯卫感觉到了深深的侮辱。
“刘文娟，就你？一个老姑婆！都快三十了！还没对象！老子看得上你？”
“我刘文娟天下第一美，大把男人喜欢我，你算老几？”
“我算老几，你不如来试试？”
“嗤，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尖嘴猴腮，大不过牙签！”
“臭骚婆！”
眼看这群人要吵起来，关雨头疼的扶了扶额头，朝天打了一枪。
“别吵了。再吵，我一枪崩了他！”
于是，凌晨四点。
不管睡没睡醒的人，都被这一声枪声惊扰。
不出一刻，整个七里屯的人都知道了知青所有两个知青在小树林里搞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