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大修版
车外霓虹滑过玻璃,夏时初降下车窗,让冷风灌了进来。
夏时初用力呼吸着寒冽干燥的空气,那团郁结在胸口多时的烦闷之气一点点被冲开。
她偏头望着夜色下的长安城,缓缓牵起嘴角。
这才对嘛,干嘛非要憋屈自己。
翌日,她在闹铃的催唤下醒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昨夜是她这两个月以来睡得最最舒坦的一觉,无梦、安宁,一夜到天亮。
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摸过手机先查了天气,再切到微信。
一眼就看见喜宝的头像。
里面有一条信息,是昨晚她快到酒店时收到的,来自盛怀扬。
他说:到了告诉我
她没有单独回,而是在项目群里交待:同志们,我有事先回酒店了,已到。
有意思的是,这居然是他们加微信好友来,第一次单独发私信。
夏时初笑了下,放下手机,进到洗手间洗漱。
7点50,穿戴整齐的夏时初拎着笔记本电脑和包下楼吃早餐。
一进去,就看到了早一步来占座的乔霏霏和孙思婕。
她走过去,人还没挨着桌,乔霏霏先“呀”了一声,叫道:“老大,你今天好漂亮。”
“是吗?”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空椅上。
“今天妆很衬你。”乔霏霏端详她,“尤其这个口红,好看。”
夏时初笑着说谢谢,离开位置去餐区拿食物。
星级酒店的早餐虽然丰富,但让你连着吃个十天半月,再美味都会腻,尤其他们这种一年里,三分之二都扎在酒店的人,吃饭也就是为了不被饿死。
夏时初去蒸煮区要了一碗面条,捧回位置后,想再去拿杯咖啡。一回身,就看到端着咖啡的盛怀扬。
她冲他莞尔一笑,说了声“早。”
随即发现他脚步明显一顿,手里的咖啡杯震了一下。
“早。”他朝她点点头,应了她的招呼。
夏时初端着咖啡折回来时,发现她又好巧不巧地和盛怀扬坐了个面对面。
不过,昨晚过后,再看这些细枝末节,全是微不足道。就那么五个人,一张桌,不是你对着我,就是我对着你,有啥稀奇的。
她坐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面,浑然理会来自对面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吃完早饭,他们如往常坐商务车前往中天,路上,也是例行的工作交流。
快到中天门口时,夏时初从包里掏出镜子,把头扭到一边补了点口红,对着镜子抿唇晕开,头往右一偏,冷不丁与镜子里的盛怀扬视线相撞。
她先是吓了一跳,再看,发现他已移开了目光。
她收好镜子,垂头装口红时,唇角悄然勾了一下。
今天是中天ipo项目的正式启动会。
除了他们,律所、会计师和评估团队等中介机构全部到位。
会议由盛怀扬主持,他先介绍了企业基本情况,以及各家合作方的情况,然后带着大家一起定项目进度。
盛怀扬有条不紊地同各家中介机构确定着申报材料的制作时长及要求,gc初步定下的内核时点和向监管提交申报材料的时点……
夏时初听着他把项目的进程、每一个时间节点安排得明明白白、干脆利落,不由折服。
当然,被折服的不止她。
项目步骤决策确定完毕后,会议暂告一段落。
会计团队的负责人林筱走到她身边,朝还在同私募合伙人讲话的盛怀扬努了下嘴,“时初,你们这位新合伙人着实不得了。”
此次会计师事务所是由gc推荐的,夏时初特地挑了一家合作多次的机构,林筱跟她算是一起从实习生成长起来的,两人工作之外也是朋友。
夏时初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问:“怎么个不得了。”
“他真的一直在美国吗?”林筱声音不大,“我刚才听他主持会议,哪里像刚回国?”
夏时初明白林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其实,作为一名投行的md,甚至夏时初这样的高级vp,主持一场项目中介会并不稀奇。但盛怀扬不同,他才回国2个月,中天这个项目应该是他从业来在国内唯一一个参与并经手的ipo。
刚才他镇定自若地坐在指挥席上,运筹帷幄,全程把控着中介、企业的节奏,解决回答问题更是凌厉果断,除了体现过人的管理能力和专业水平外,还展现了他对国内相关法律法规、监管政策的精准把握。
这个屋子里的中介,除了孙思婕,可能每一个人都比他经验丰富,都比多接触这些监管流程,但大家心知肚明,只有他够资格能坐在那个主持的位置。
“还有啊。”林筱偏头凑到她耳边,“也太年轻、太帅了点。”
夏时初失笑,抬眸看过去,竟意外对上盛怀扬的视线。
心先下意识地砰了一下,随即又沉静下来。
她平静地挪开视角,接上林筱的话题,“是挺帅,我们p大校草。”
“对哦,你俩还校友。”林筱瞥了眼盛怀扬,“校草有女朋友没?”
“目前听说没有。”
“可惜我有小奶狗了。”林筱杵了一下夏时初,“你可以上。”
上过了。夏时初在心里应了声,出口却是,“太高冷,我喜欢暖男。”
“看着是挺冷的。”林筱忍不住又向盛怀扬投去一瞥,竟发现他也在看他们这边。
两人目光对上,盛怀扬朝她点了下头。
她回应,收回视线,小声跟夏时初嘀咕,“话说,我觉得冷也挺好的。”
夏时初垂眸一笑,“那是你没被冻伤过。”
鉴于大成律所上次的“作妖”操作,中介会后,盛怀扬特地约了这次项目的负责人张华成,还有那个跟中天渊源颇深的吴律。
他们特地避开了中天的人,见面地点就在尽调办公室。
坐下后,盛怀扬开门见山,“张律,寒暄的话我就不讲了,有几个问题,我想私下和你确认下。”
张华成是个标准的陕北大汉,个高体宽,说话中气十足,但眼睛里掩藏不住的精明却跟他憨厚的外表完全不相符合。
开口的话更是透着一股子狡诈,“盛总有话直说,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怀扬点头,直接抛出第一个问题,“中天董事席有没有代持?”
“前期我们是没有发现,但具体得尽调时,股东穿透分析后才能知道,这个还需要你们投行一起帮着把把关。”张华成答得滴水不漏。
“合伙企业性质的股东呢?”盛怀扬接着问。
“有2家,但是都合规。”
“2家?”盛怀扬挑了下嘴角,“张律是不是统计漏了?华盛实业实际控制人是西同控股吧。”
被点出问题的张华成竟面不改色,“是吗?可能尽调不到位,我回去再好好核查核查。”
“是得仔细查。”盛怀扬手里的钢笔嗒地敲了下桌面,“尤其这家西同控股,我看法人股东里还有几家跟他关系颇深。”
“谢谢盛总提醒,我这就安排团队,好好查一下这个西同控股。”张华成依旧未露出破绽。
夏时初则全程盯着那个叫吴光的律师,发现在盛怀扬提到西同时,他握笔的手顿了一下。
看来,他应该是清楚里面的猫腻。
盛怀扬似是早就料到张华成不好对付,也没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关注起另一个问题,“有突击入股吗?”
“这真没有,中天这两年没有新引入股东。”张华成笑笑,试图夺回话题主动权,“盛总,你不用紧张,这些问题我们律所都会搞清楚,保证给你弄得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的。”
“张律,也不是我紧张。”盛怀扬浅笑,“主要咱门两家都是二渡长江,再过不去,那就……”
“明白明白。”张华成笑呵呵地,“放心,我们大成这次一定保质保量完成法律方面的工作,绝不拖大家后腿。”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么……”盛怀扬顿了下,视线陡然锐利,“还请大成务必查清楚董事会成员里那2位的突击入股情况。”
张华成脸上那张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而那个吴光则垂着头,咽了两口口水。
“盛总怎么把我说糊涂了?”张华成飞快恢复镇定,并继续开始他的精彩表演,“什么董事,什么突击入股?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听不明白不要紧,查得明白就行。”盛怀扬摘下钢笔的笔帽,不紧不慢地合上,“相信张律一定能保质保量完成,绝不会拖大家后腿。”
张华成被自己的话呛了回来,但还是不死心地试探,“不是,盛总好像有头目,那得给我们指点指点。”
“我这刚回来哪有什么头目。”盛怀扬把笔夹进笔记本,“大成跟中天那么熟,应该把握更准。”
说完这话,他合上笔记本,朝夏时初看了眼,“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夏总这里还有要补充的吗?”
“我就补充一点。”夏时初不疾不徐地道,“咱们这个项目突击入股可不能算2年前,得算8年前,甚至是更早,比如1999年,中天国改民的时候。”
她把视线转向惊慌得过于明显的吴光,“你说是吧,吴律。”
中天为gc准备的休息室内。
夏时初和盛怀扬双双倚着会议桌,透过玻璃望着窗外的产业园区。
“你怎么看?”夏时初问。
盛怀扬双手插袋,长腿前伸,“如果只是出资瑕疵还好,怕就怕。”
他没说完,夏时初却明白,怕就怕里面牵扯到违法fb。
中天这种地方龙头企业,又经历多轮改制和数次增资扩股,没有瑕疵和猫腻是不可能的,但是一般来说,规范好了,上市前该清理的清理、该补资的补资,只要能说明目前合法合规,问题并不大。
但深入下来,他们发现中天的情况格外复杂,尤其是盛怀扬提的三个问题,至今仍然含糊不清,而且,以董事会的某些成员坚持沿用大成来做律师团队,再结合张华成刚才那番表现,想必他们十分清楚,且向继续瞒混过关。
夏时初抄手入袋,笑道,“你说,咱们做个ipo怎么还整得跟破案一样?抽丝剥茧、步步惊心。”
盛怀扬侧头看她,“不做了?”
“怎么可能。”夏时初猛地直起身子,“辅导协议都签了,不做不是违约吗,再说,我还等着这个项目保住乌纱帽呢。”
“那你说说接下来怎么做?”
“又考我?”
“不是让我做老师?”
好吧,老师的确可以随堂小考。
夏时初抿了下唇,吐出三个字,“找陈航。”
“做什么?”他接着问。
“问问他,到底想让我们怎么斗那群人呀。”夏时初转身,无奈地叹气,“他绕了这么一大圈让我们看到鬼,总不是想人鬼情未了吧?”
盛怀扬望着她,眼含赞赏。
“怎么样?”她嘚瑟地问,“小测合格吗?”
“满分。”
“那盛老师有没有奖励”她眨眨眼,像个调皮的小精灵。
她今天化了个很漂亮的妆,睫毛扑闪扑闪的,细密像个小扇子,眨得盛怀扬心口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跳。
“想要什么?”他问。
“想要……”夏时初拖长音,手撑着桌面,一点点凑近他,鼻间嗅到一丝干净清冽的气味,不是薄荷,比薄荷还要冷些,像是雪后的林间木香。
盛怀扬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她拉近彼此的距离,直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胸口更重的心跳。
夏时初低着眸,视线落在他半露出的喉结上,在看到那处上下滑动过几后,她扬唇一笑,猛地撤回来。
“盛老师,你以为我想要亲你?”她拿起桌上的资料,大笑着扬起下巴,“想得美!”
盛怀扬抬头看向她,眼底浮出些许尴尬,还有隐隐的错愕,面前这个笑得一脸狡黠的女人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起来
穿着米色外套的小姑娘趴在桌上,侧脸压着书,一脸悲愤地望着他,“盛怀扬,你知道吗?我当初就是因为讨厌数学才选了文科,谁想到大学还要学高数和线性代数,我怎么那么命苦呢?”
盛怀扬侧眸瞥了她一眼,继续看书。
女孩儿又瘪嘴道,“更没想到的是,我居然还找了个数学系的男朋友,还是大神级别的。”
“可是我的大神男朋友只顾自己刷题,都不理我,55555,我真是个苦命的小可怜。”
盛怀扬停下笔,转头盯着她,默了几秒后,问:“哪里不会?”
“这里。”她笑嘻嘻坐直身子,把复习题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来,快速浏一遍,狐疑地看她,“夏时初,你确定是自己考进p大的?”
“不是,摇奖摇中的。”她笑得眉眼弯弯,毛茸茸地小脑袋靠过来,凑到他脸旁,“所以需要盛老师教教我。”
声音皮皮的、软软的,让他忍不住磨牙,又止不住心痒。
盛怀扬咬了下后槽牙,用手指推开那蹭得他痒酥酥的毛脑袋,“这题不会?”
“嗯。”小姑娘点头,语气正经了些,“求解不难。就是求证,我推导到fxΔx,yΔyfx,yfxx,yxfyx,yyop,后面就推不出来了。”
接下来这个步骤的确是这道题最难的地方,盛怀扬把题本朝她那边挪了些,确定她能看清后,才道,“因为,op是高阶无穷小,因此:fxΔx,yΔyfx,yfxx,yxfyx,yy……”
她很聪明,经他稍微一点拨,便懂了,接下来的步骤也是她自己推导出来,顺便还举一反三,做了其他几道类型的题。
做完后,推给他看,“对不对?”
“对。”
“是不是很棒?”她又问。
“嗯。”
这人又笑着凑过来,故意软着声撒娇,“男朋友老师,你女朋友学生那么棒,是不是应该有奖励?”
盛怀扬被她这一声声惹得发麻,压着躁动问,“想要什么?”
女孩再接再厉地往他脖颈处拱了拱,“亲一下。”
暖烘烘的呼吸落在裸露脖子上,说不出的难受,他抬了下手,最后却没有推开,而是偏过头,轻轻在她发顶上落下一吻。
蜻蜓点水,他回正身子,“好了,做题。”
“啊,就这样?”小姑娘明显不满意他的敷衍,拽着他胳膊说,“你耍赖,我说的是真亲,亲这里。”
她手指点在那粉粉嫩嫩的唇上,“不行,你再亲我一下。”
盛怀扬眯了眯眼,把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小姑娘大抵是以为他生气了,瘪了下嘴,气鼓鼓地松开他的手,“不亲就……”
盛怀扬挑眉,反手拽住她的手,将她扯了过来,用力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唇压向自己。
柔软又温柔,跟她刚才的声音一样,娇娇糯糯。
唇齿交缠过后,小姑娘红着脸抱怨,“盛怀扬,这是教室。”
说完,还欲盖弥彰地举起题本,遮住那张笑得像个傻子的脸。
盛怀扬淡然地扫了眼空荡荡的教室,挑了下嘴角,然后伸手摁下她的题本,“做题。”
嘭,关门声响起,将盛怀扬从记忆里拽回现实。
他抬头望着窗外,闻着空气中她残留下的淡淡的香味,唇角极慢极慢地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你再亲我一下。”
“想得美!”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好喜欢这个新修版本
可能有细节没写好,过两天再来修。
以及,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