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天,期间陆陆续续出来了十四个人,一个被野猪撅到了腰,还有一个一不小心踩到了陷阱里去,虽然底下没啥太大的锋利物品,可脚确实是崴到了。
动都不能动的那种,李润怕出事儿,只能给他送出来慢慢养着。
出来的都是受伤妨碍到正常行动的,剩下的倒是无所谓,一点小伤,何足挂齿。
柳家这几天也是,稍微有些不大平心静气。
柳大嫂虽然嘴巴上逞能,可这几天都没咋睡好觉,心里总觉着不踏实,旁边的孩子稍微动一下,她就醒了。
柳思思尚且好些,只能劝说着,“没事儿的,放宽心,清明还在呢,他们俩在一块,安全着呢!”
“我怕,说一千道一万,我心里还是害怕。”
柳母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怕啥?有啥好怕的,该有的装备全都弄上了,大队长还给弄了枪炮,就这样还出问题,那我是真的没话说。”
“娘,一码归一码。”
“啥一码归一码,我看你就是胆子小,你放心好了,人多,野猪不见得会选择跟着咱们正面刚的。”柳母对于男人离家早就习惯了,“再说了,灿言这才出去几天啊,你想想你爹,开那个大车,一走就是十天半月的,我能不担心吗?”
担心。
但是没用。
柳母只能让自己好好在家,把孩子都拉扯起来。
“他那个大车,谁不知道车上拉着的都是好东西,那就是一块淌着油的大肥肉,过路的都垂涎三尺,谁不想咬一口啊!”
这会儿混乱,再加上警力不足,有些在外头的大货车,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过。
车厢里的油是好东西,能抽出来卖了,车上装的东西也能瓜分了,甚至连车子都能暴力拆开,然后像蚂蚁一样将这个庞然大物,蚕食、分解掉。
最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人人都说货车司机的工资高,待遇好。
可同样的,他们做的,也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子上的活儿。
没有人知道,会不会这一趟出去了,还有没有命回来。
柳思思也沉默了,“娘,这些年你受苦了。”
“苦啥啊!”柳母眼底满是笑意,“这些年把你们兄妹俩拉扯大,再看着你们成了家,我这又多了个女儿、儿子,然后又给我升了一串儿的小孙子,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柳思思颇有些泪目,“娘,要不然,咱们再等等就让爹别做这个了吧,听着还怪危险的。”
“还要你说?”柳母斜了柳思思一眼,“我之前就跟你爹打算好了,等他跑完这个月的,就把工作卖给他那小徒弟的家里人,他也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了,该让他回家,过几天含饴弄孙的日子了!”
“那才好,”柳大嫂的心是彻底放下了。
毕竟柳思思离开,也就是眼前的事儿了。
跟霍清明的证都扯了,等霍清明回到连队,这随军的申请报告一打,柳思思带着俩孩子走了,这家里家外,就让她们娘俩来收拾,还真够要命的。
而且,经过这么一会儿的插科打诨,柳大嫂也忘记了担忧柳灿言,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人啊,就是不经念叨,晌午刚念叨完柳父,下午柳父就被他小徒弟拉着平板车送回家了。
望着平板车上坐着的柳父,柳母差点白眼一翻,昏过去。
柳思思:“爹!”
她大惊,“爹你咋了?”
柳父摆摆手,想要起身,那小徒弟慢擦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道:“师傅你别动,我搀着您起来。”
“嗐,没事,就是口子看着吓人,你别哭了成不成?”柳父稍微有些暴燥了,天老爷,这好好的一个大老爷们,咋跟水做的似的。
自从他替着小子挡了一下,那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没啥区别,哗哗哗的往外放水。
“老头子!”柳母缓了一下,小碎步跑过来,“你没事吧,胳膊伤的咋样?”
柳父摇摇头,“没多大点事儿,就是看着有些吓人,其实没啥,没伤着筋骨,就是划破了皮肉。”
“没事就好。”
一点皮肉伤,养养也就好了,只要小命还在,一切都好说。
“噗通~”
拉着柳父回来的江小六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对着柳母张开嗓子眼就开始嚎,“师母,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我师傅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哭一下嚎一下,跪下来磕几个头还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柳思思:“……”
这唱念做打,跟个唱大戏似的。
柳父也是无奈的很,这小徒弟其实跟他还没一年的时间,冷不丁遇见这样的事儿,会崩溃也是人之常情。
“好了,你别哭了。”
喊柳思思去搀他不合适,柳父伸出那只好手,拍了一下柳母,“你去给他搀起来,咱有啥话,进屋慢慢说。”
说罢还对着柳思思道:“臭丫头,别光顾着看热闹了,赶紧的,弄点好吃的给你爹填填肚子,我肠子都要饿细了。”
听到柳父的话,江小六更崩溃了,“师傅都是我的错,我这个粗心大意的,都忘了师傅还没吃饭,呜呜呜我的错,对不住师傅,我……”
这一声声魔音贯耳,柳父恨不得现在就把脚丫子上的臭袜子脱下来,团吧团吧塞他嘴里去。
柳大嫂也是醉了,将怀里的孩子丢到炕上去,让夏生跟霍瀚看着,仗着她那一把子力气,给江小六生拉硬拽弄屋里去了。
柳母和柳思思则在后头搀扶着柳父,都进去了,把平车也弄进院子里,这才算完事儿。
江小六哭的停不住,柳母心里那点火都叫他哭熄了,哭笑不得的弄了一碗水,“喝点水。”
江小六接过水,眼巴巴的感谢柳母,“谢谢师母。”
咕嘟嘟一口气喝干了,他张着嘴还想哭,柳父抬手就扔过来一只臭拖鞋,“哭哭哭,再哭给你推门口去。”
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江小六眨眨眼,果然不哭了。
只是憋着嘴,一脸自责的看着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