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怎么可能呢?母亲这么多年以来勤俭持家,照顾父亲和儿子,对待下人都是非常的和善,这些控诉都是对母亲的侮辱,父亲,你怎么能相信呢!”
“母亲,母亲,您怎么样了?母亲,您还好吗?”祁暮云看着隔着牢房的母亲,也是心如刀绞的。
“果然是母子连心啊!狼养的儿子,果然也跟她一样。”祁睿现在已经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了,不管是谁敢说一句田氏的好话,如今都是他的敌人。
这也不能怪祁睿,实在是那么多实实在在的证据,都在祁睿的面前了,连田氏自己都没有办法反驳。
祁睿总是在想,如果没有田氏的话,是不是现在他还是好好地巡抚大人,还是那个被人尊敬的祁大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沦为阶下囚,不知道哪天鬼头刀就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云哥儿,云哥儿,都是娘害了你啊,都是娘害了你,来人啊,来人啊,有人吗,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跟我儿子没有关系,他还年轻,他还要考状元的,你们不能这么对他,来人啊!”
田氏一直都默默的,就算是面对祁睿的责打也都是默默的承受,但是看到她的心头肉也被关了进来的时候,田氏整个人都变了,大喊大叫的像是个疯婆子,她身上的枷锁叮叮当当的作响,但是就算是她挣扎的再厉害,也不可能离开牢笼半步。
“闭嘴!喊什么喊,公堂之上,有你说话的时候,好好地珍惜现在吧,现在还能见得着,以后可就不一定了,再大喊大叫的话,小心我手里的鞭子可不认人!”差役恶狠狠地说道,手里的鞭子抽的啪啪作响,吓得田氏一缩脖子,只会呜呜地哭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是中间的祁睿不存在一样。
田氏的一切希望都在儿子祁暮云身上了,眼看着儿子一天天的长大,越来越聪明,而且从小得名师指点,学问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的长进了,自来就有神童的称号,十五岁之后更是长的温润如玉,一表人才。
田氏每每看到自己的儿子,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是有指望的,她虽然不管是在内宅还是在外面,都是巡抚夫人,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是正室夫人,这个二夫人的称呼是田氏心中一直的痛。
但是她儿子有出息啊,只要他儿子能做上大官,就可以给她请封诰命,也让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背地里嘲讽过她的人看看,就算是为妾侍有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风风光光的,至于那个死人,更是永远也争不过自己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信念,田氏的手越深越长,事情做的越来越绝,但凡是有一点能危害到她儿子利益的人,都被田氏一一的剪除了,可以说,为了祁暮云这个儿子,田氏是无所不用其极,不管是银钱还是人手,哪怕是人命,在田氏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老爷,你可以恨我,可以杀了我,但是云哥儿是无辜的啊,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的学问那么好,马上就要春闱殿试了,老爷,你怎么忍心啊!”
“老爷,你得救救云哥儿啊,他是无辜的。”田氏撕心裂肺的求着祁睿。
“我救他?那谁来救我呢?我这个当爹的都没有办法自保了,我哪里还顾得上他,再说了,如今他这个样子,难道是我害的不成?”祁睿坐在了地上脏兮兮的草堆里,看着失魂落魄,快要崩溃了的田氏,不知道怎么产生了一股快意。
以前祁睿有多宠爱田氏,现在就有多恨她,恨不得生啖其肉,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哪怕是用自己的亲生儿子作为筹码,他也是愿意的,不光是田氏疯了,祁睿自己也被折磨疯了。
一个人在遇到巨大的落差的时候,心理上产生扭曲和变化也是常事,尤其是祁睿这样的,在一个位置上平平安安的待了这么久的人,荣华富贵了大半辈子的人,骤然大厦倾颓,祁睿现在这样已经不算是最厉害的了。
“父亲,母亲,你们在说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祁暮云用力地拍打着牢房的木栅栏。
“告诉你?那好啊,让这个女人,让你的母亲来告诉你,这么多年,你的母亲为了你,收了多少银子,又花了多少银子?”
“怎么费尽心思的把当家主母的嫁妆掏空,怎么一心捧杀把你的大哥养废赶走,怎么放印子钱,怎么雇凶杀人?”
“哈哈哈,哈哈哈,我宠了一辈子的女人啊,竟然是条毒蛇,我竟然看不透,看不透,哈哈哈,哈哈哈……”
祁睿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他竟然想到了脑海当中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然后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原配嫡妻。
那一年,绿柳成荫,芳草遍地,那个采花的娇媚少女,只是一个回头,就让他心动不已,费了多少的心思和努力才让岳父点头,答应把唯一的女儿嫁给当初只是个穷书生的他。
那后来呢?后来,祁睿好像记不得了,他只记得她落泪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对自己越来越冷淡,而他好像也不再像是当年那么喜欢她了,到底是为什么么?祁睿自己也想不明白。
而田氏年轻娇媚的脸再次的闯入了祁睿的记忆,那么的温柔解语,不管自己什么时候过去她的院子,都是软云温存,从来不会像是妻子那样给自己讲一些大道理,将一些官场上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做男人的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好像要更早,在她发现自己跟田氏的感情,在自己决意要纳了田氏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变了,后来,她就香消玉殒了,甚至在死之前,都不愿意让自己见上一面。
如果不是还有祁暮尧这个儿子的话,是不是他都不愿意埋入祁家的祖坟?错了,终究是错了,自己当年在岳父的面前发过誓的,好像这么多年才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终究是自己错付了她,等自己死了之后,一定会到她的面前忏悔,她还愿意见自己吗?估计也是不愿意了吧?
祁睿不再说话,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样,不管祁暮云怎么呼唤他,他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是关闭了自己的五感,对外面的事情,都没有任何的关心了。
“母亲,父亲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您,真的做了那些事情?真的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母亲,你说话啊?”祁暮云的认知也被颠覆了,他眼中温柔和顺,善解人意的母亲不是这样的,他眼中睿智豁达,宽和待人的父亲也不是的。
他从小看到大的夫妻恩爱,家庭和顺,都是假的?祁暮云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勉强扶着木栅栏这才站稳了。
“云哥儿,娘,娘,都是为了你啊,娘知道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怨娘,你要好好地啊,好好地,好好地念书,考上状元,做个好官啊。”田氏眼泪汪汪地看着儿子,儿子的脸在她的眼中也模糊了起来,怎么她的云哥儿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怨恨呢?
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她都是为了云哥儿啊,都是为了云哥儿的好前程,谁恨她都可以,只有云哥儿不行,如果云哥儿也恨自己,那她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母亲,你竟然,竟然,真的是你做的?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母亲真的是这样的?母亲,你,你……”祁暮云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云哥儿,娘都是为了你啊,都是为了你能好啊。娘是妾侍,就算是主持中馈,还是个二夫人,不是嫡妻,你就是庶子,如果娘不争的话,你怎么能有今天呢。”田氏哭诉道。
“娘,你真的是为了我好吗?还是为了你自己?那么多的银子啊,还有田产铺面金银珠宝,那么多的东西,你怎么敢伸手怎么敢要?还有嫡母的嫁妆,还有人命,你,你真的是我的母亲吗?”祁暮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根本不敢相信面前的女人就是生养自己的母亲。
“云哥儿,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只是……”田氏想要说自己是一时糊涂,但是看到儿子绝望的眼神,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怎么会是你的儿子呢,如果我不是你的儿子,我倒是还能安安稳稳的在外面读书,现在呢,现在呢!”祁暮云暴跳如雷,什么温润如玉的公子,什么翩翩少年郎,都不见了,骨子里的祁暮云,还不是跟田氏一个样子。
“因为有你这个母亲,所以我才在这里,因为有你这个母亲,什么神童,什么状元,什么高门大户的妻子,都没有了,都没有了!”祁暮云绝望地靠在了牢房的墙上自言自语,很明显,祁暮云明并没有他母亲的心理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