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暮尧的父亲祁巡抚留着三缕须髯,面色白净,四十多岁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但是此时的他面色灰白,带着几分绝望的神色。
“这个逆子!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他竟然包藏祸心,他这是要毁了祁家啊!”祁巡抚重重的一拍茶几,茶几上面的茶杯登时就洒了,滚烫的茶水差点烫到了二夫人田氏。
二夫人田氏赶紧抓住了祁巡抚的手,“老爷,仔细手疼,别烫到了,大公子许是,许是一时间,想差了。”
“他再怎么跟我这个后母有怨,也不会把气撒到老爷身上,毕竟您是他的亲生父亲啊。”田氏直到这个时候还不忘了给祁暮尧挖坑呢。
“他哪里还记得我这个父亲,记得我这个家,他跟那个新贵陈侯爷成了连襟,如今把威风都摆到自己老子的面前了,走,跟我过去看看,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把我这个当爹的怎么样,你放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会护着你的。”祁巡抚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拉着自己“”爱妻的手就往前院去了。
二夫人田氏有些慌张,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个嫡出的大公子从小就对她印象恶劣,不管她怎么百般的讨好都是无用的。
想到以前的事情,田氏其实心里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从最开始为了在丈夫面前留下一个好的名声,也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能够接受自己,尤其是祁暮尧的外祖家接受自己,她可以说是费劲了心急。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取得田氏想要的效果。
后来这个孩子渐渐长大了,竟然成了有名的纨绔,也让她放心不少,更是用尽了办法败坏他的名声,捧杀二字可以说是用的淋漓尽致。
而她自己生的儿子,却从小就请了大儒教导,严加管教,早早的就成了有名的贵公子,跟祁暮尧相比之下,更是高下立现了。
二夫人掌握着祁巡抚的后院中馈,有着男人的宠爱,还有后院的权利,可以说在贵妇人的圈里面也是非常有排面的,虽然她的身份只是个妾侍,但是谁也没有人敢真的拿她当妾侍看待,人人都是尊称二夫人的,导致时间长了,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祁暮尧就这么掩盖着真实的自己,一直到平安的长大成人,并且跟外祖父秘密的取得了联系,趁着一次跟家里头闹翻的机会,逃离了那个表面繁华,实则乌烟瘴气的家。
之后辗转遇到了唐家姐妹,祁暮尧就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归宿和目标。
祁峰敲了半天们之后,大门才慢慢的打开了,祁巡抚带着二夫人还有一众家丁奴仆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大门口,等他们看清楚了门口的阵仗,就是盛怒之下的祁巡抚也是一愣,这明显不像是祁暮尧“狗仗人势”的样子。
“儿子携妇及子,见过父亲大人。”祁暮尧拉着唐秀禾跪下来行了大礼,奶娘则抱着迅哥儿也跟着跪下来了。
“你这个逆子,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个媳妇,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祁家是不会认的,看在她给你生了个儿子的份上,勉强做个妾侍,已经算是抬举她了。”祁巡抚连个眼皮都没抬,好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唐秀禾这个人似的。
“来,起来。”祁暮尧心里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的这位好父亲,如果有其他的反应的话,倒是起怪了,只是就算是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也免不了心中的痛苦。
唐秀禾拒绝了丈夫的搀扶,而是再次想祁巡抚叩拜,“公爹大人在上,不孝儿媳唐氏,给公爹磕头了。公爹,有句话,儿媳不吐不快,如果惹得公爹生气,还请公爹见谅。”唐初夏说完这话,才扶着祁暮尧的手站了起来,祁暮尧拿了帕子给妻子擦了擦膝盖。
“你不配在我面前说这些。”祁巡抚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罢了,怎么配做自己的儿媳妇呢,还学着人家说话文绉绉的,怎么也去不掉身上那股子土腥味,惺惺作态的样子,祁巡抚自以为是地想着。
“爹,秀禾是我的妻子,是祁家的当家主母,爹这么说,是在贬低秀禾还是在贬低祁家呢?”祁暮尧用身体挡住了唐秀禾,可以说是实力护妻了。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为了个女人,跟你爹我顶嘴,你的孝道呢,你读的书都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祁巡抚指着祁暮尧说道,从小这个儿子就不听自己的话,忤逆不孝,原本以为离开家之后,他能改好了呢,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子。
“对,我是个不孝子,但是我没有宠妾灭妻,没有愚昧无知,堂堂巡抚大人被个女人玩的团团转,哼,爹,当初我祖父就不该给您取名为睿。”祁巡抚的大名为祁睿,字子儒,可惜了,他算是对不起亲长对他的教诲还有期待了。
“不孝子,你竟然敢直呼为父的名字,看我不打死你。”祁巡抚左右找了一下,想要找件东西揍祁暮尧一顿方才解气。
田氏赶紧过来拦着,“老爷,消消气,消消气,还是孩子呢,这么多人看着,媳妇也瞧着呢,这孩子妾身看着喜欢,不如咱们一家人还是回去吧。”田氏这话说的可挺漂亮的是,但是不一定会有人领情。
“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你没有资格插嘴。”祁暮尧明显被激怒了。
唐秀禾赶紧抓住了丈夫的胳膊,“相公,为妻还有话没有说呢。”唐秀禾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跟公公产生什么冲突,那就更加坐实了他们不孝的名分了,唐秀禾如果是自己的话当然不会太在乎这些,但是她现在已经有孩子了,而且,他们这次的目的可不是吵架的。
“这位夫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是此时公爹跟相公在说话,于情于理,也不该你出来拦着。还有,夫人的身份怕不是祈府的主母吧?我是乡下出身,不懂得这大户人家的规矩,难道一个妾侍或者是通房,也能做得了家主的主吗?”唐秀禾别看平时文文静静的,但是自打跟着自家妹妹做起了布匹的生意,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遇到过,打嘴架而已,唐秀禾根本就不怕。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娶回来的,有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吗?”祁巡抚的手指头都哆嗦了。
“公公,请恕儿媳解释清楚,儿媳是在外祖父的见证下,由外祖父陪着相公下的聘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到祁家的,我为相公生育了一子,如果我不是相公的妻子,那么谁才是呢?”唐秀禾是在解释之前祁巡抚对自己身份的质疑。
“另外,请恕儿媳不明白,为什么公爹说这位夫人是相公的母亲,但是儿媳看着不管是从年纪还是做派都不像是我婆婆呢?相公,难道是为妻记错了,婆婆不是已经过世了吗?”唐秀禾状似不懂地回头。
“我可没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儿,这人不过是妾侍之流,秀禾丫头千万别认错了才是。”祁暮尧的外祖父声如洪钟地说道,田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们这一唱一和的,算是把她的身份从里扒到了外,围拢过来看热闹的人都在指指点点,田氏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面子,一瞬间被撕扯的什么都没有了。
“爹,我现在之所以还叫你爹,还带着我媳妇和孩子过来给你见礼,是看在你生了我的份上,而且,今天我也不是来跟你们叙旧的,而是来跟你们算账的,算我母亲的死,算我这么多年受到的不公,也顺便让你见识见识你身边的女人,是如何的本事滔天。”祁暮尧经过唐秀禾这么一打岔,气息平稳了下来,拉着妻子的手把她护在了自己的身边。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是你母亲,我祁家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来插手。”祁巡抚看了一眼自己的“岳父”,说起来也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刚刚一见竟然还有些认不出来了。
“我母亲?呵呵,不是早就埋进了祁家的祖坟,已经成了一缕幽魂了吗?爹,我倒是想问问,你口口声声说我不孝,那你对我我祖父呢?”祁暮尧其实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的父亲的,但是又无可奈何,谁让他生了自己呢。
“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了,说多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刘公公,宣旨吧!”祁暮尧觉得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糊涂父亲,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祁巡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一直被人群给挡住了的传旨太监,其实这也是祁暮尧他们故意的,想要出了心中的恶气,总要有人来承受的。
刘公公宣读了圣旨,圣旨上的每一个字都让祁巡抚的心没有办法承担,“不可能,我没有做过,我承认我伸过手,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多,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弄错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祁睿这个时候才慌了,圣旨一下,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他真的是冤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