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上工了,上工了……”远处的衙役已经敲着锣扯开了嗓子大喊着要上工了,把那些顾不得脏湿坐在地上休息的征夫全都给叫了起来,如果有偷懒不起来的,上去就是几鞭子,不打的皮开肉绽的是不会罢休的。
“我们要回去了,听我的话,别来了啊,我们肯定不会有事的,找个客栈住一晚上再走,夜里赶路不安全。”陈堇年说着话快速地凑近了唐初夏的脸颊,旁若无人地在唐初夏的额头上留下来了一个吻。
陈堇年这个动作让唐父和刘万同都忍不住别过了脸,这两个孩子,真是的,这亲热也不看看时候看看地方。
唐初夏也没想到陈堇年竟然会这么“开放”,不是说古代人都非常的害羞吗,尤其是男人,更是不会在公开的场合对自己的妻子表现出过分的宠爱,那会被人为不庄重,甚至会被人诟病的,没想到,陈堇年就是如此的不同。
“嗯,我在家等你回来。”唐初夏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也不见什么羞涩的神情,相反倒是觉得很是甜蜜,这样的男人是自己的男朋友呢,唐初夏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了,可能也是自己的身心放开了,彻底的融入到了这个时代,接受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了吧,加上心里放松了下来,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好。”说完一个好字陈堇年提着背包,带着唐父和刘万同,三个人一前两后往堤坝的方向走了过去,很快就看不出来他们谁是谁了。
“嫂子,我们回去吧,大哥他们真的没事的。”赵刚可是看到了大哥走的时候给自己的眼神了,如果嫂子少了一根眉毛的话,自己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这苦差事咋总是自己的啊,赵刚觉得自己真的是命苦啊。
“嗯,我们回去吧。”唐初夏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轻松了很多,见到了人知道人没事,也就放心下来了,转身跟着赵刚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来的方向走了回去。
刚刚走到了林远县县城天就彻底的黑下来了,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扶老携幼的灾民,都是面有菜色,衣衫褴褛的,估计是洪水来的时候,只来得及从家里头跑出来,家当什么的全都不见了。
“我们去苏记布庄,找苏青姐,这个时候,估计客栈也都关门了,县城里的灾民怎么这么多?都没有人管的吗?”唐初夏走的口干舌燥的,腿脚更是像灌了铅一样挪动起来都是机械的。
“县太爷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哪有什么时间管这些灾民啊,嫂子慢点,这边人太多了,小心冲撞了你。”赵刚护着唐初夏从主街拐了个弯,想要找个人少的地方拐到苏记布庄,只有进了院子才能算的上是安全的,赵刚已经察觉到不少的灾民盯上了自己和嫂子两个人。
一个是他们势单力孤,还带着女人,另外就是他们看起来比那些灾民干净太多了,一看就是“肥羊”,这些灾民说是灾民,但是现在流离失所已经变成了流民了,流民是比土匪还要更可怕的人,人一旦饿急眼了,就是吃人都是可能的。
赵刚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让自己二人成了这些流民的目标,只能快速下消失在这些人的视线当中。
“爷,那一男一女是从堤坝的方向来的,我们不如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一个长随模样的人对身边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说道。
“嗯,过去看看。”那身材高大,穿着玄色长衫,披着大氅的男子带着两个长随顺着赵刚和唐初夏的方向跟了过去。
“嫂子,我们被人跟踪了。”只是一小会的功夫,赵刚就察觉到了,他是陈堇年亲手训练出来的斥候,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在警戒全开的情况下,如果还察觉不到的话,就可以扎在夜壶里头淹死了。
“被人跟踪?能看到是什么人吗?难道是那些灾民,想要抢我们的东西?”这是唐初夏能够想到的最大的可能性了。
“不像,有三个人,步伐很轻,像是练过的,嫂子,如果遇到危险,你先走,这里离着苏记布庄也不远了,左转之后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往右转就是了。”赵刚做好了断后的准备,就算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也不会让唐初夏遇到危险的。
“那我们快走。”唐初夏觉得自己灌了铅的腿再次有了力气,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爷,他们好像是发现了我们,速度变快了。”之前说话的那个长随惊异地说道。
“哦?这民间还真是藏龙卧虎啊,走,上去看看。”那个男人微微一笑,温润的脸上还带着一些玩味,他也是难得出来一次,没想到,就碰到有意思的人。
“嫂子,他们越来越快了,你快走,我断后。”说完赵刚就推了一下唐初夏,然后自己转身要往回走。
这是一条不算是宽阔的小胡同,只要是赵刚挡住了去路的话,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除非赵刚死了,否则的话,就得从他的头顶上飞上去了。
“前面的朋友,你们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要跟你们打听一下情况而已。”那个长随见唐初夏他们一个要跑一个挡着,就知道他们误会了,赶紧澄清。
“嫂子快走,别听他的鬼话,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想要打我们的主意,你们找错人了。”赵刚看着对面来的三个人,恶狠狠地说道,手中的匕首向前探着,只要对面的人有什么异动,赵刚就会给对方致命的打击。
唐初夏迟疑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她不能把赵刚一个人留在后面,那样自己就算是安全了,也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嫂子,你怎么回来了?快走,他们一时半会还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赵刚真的是急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脑门子都有汗了。
“把刀放下,他们如果想对我们不利的话,不会到现在还不动手,几位有什么事情说吧,只要我们知道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唐初夏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地说道。
对面的人没想到,看着娇滴滴的小娘子,竟然如此的冷静,要是换了其他的女眷的话,估计这回已经腿软脚软的哭出来了,没想到,她还敢跟他们对视,一点看不出来慌乱来。
“姑娘好胆色,好气度。不过我们三人确实没有恶意,只是看着你们从堤坝的方向来,想要打听一下情况,我有一位远亲正在服徭役,想要寻找他的下落,还望告知。”
为首的男子温和地说道,还冲着唐初夏和赵刚一抱拳,身上裁剪得体的衣料子,就算是现在已经暗了还能看到上面好看的纹样。
那是云纹锻锦做的袍子,外面罩的大氅一时间看不出来是什么料子,但是绝对价值不菲,这男人的身份很不一般,找什么远亲不过是借口而已。
唐初夏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男子,很明显他是主子,另外两个人是他的仆人或者是长随、侍卫一样的人,他面若冠玉,头上一顶小巧的银冠将头发束起,仿佛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一般,但是他的气质非凡,不太像普通人家出来的公子。
“堤坝那边情况有点复杂,洪水暂时止住了脚步,不会到林远县来,但是征服们的日子不好过,吃不好更没地放睡,已经死伤了不少人了,只希望老天爷不会再下雨,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唐初夏实话实说。
“没地放睡?”那男子皱了一下眉头。
“反正我是没看见,我夫君和爹都在堤坝上,我们是刚送了东西过去,他们的手脚都泡在脏水里,再这么下去手脚就要废了。”
“吃不饱不说,更是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就更别提洗手洗脚了,晚上只能是找个高处,用油布盖上睡觉,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而且这次征徭役,不管是独子还是家中只有一个壮劳力,都是要服徭役的,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头折腾嘛,家里的顶梁柱如果是没了的话,家里的老弱妇孺除了一脖子吊死,也没有其他的活路了。”
“今年雨水大,秋收才一半啊,粮食就被大雨给拍在地里了,很多老百姓的口粮都很难保证,估计这样的情况,赋税又要增加了,我家里头好歹情况还过的去,那些过不去的人家,估计卖儿卖女,易子而食都是有的。”唐初夏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县衙不管吗?”一个长随忍不住问道。
“嘁,如果衙门管的话,还用我和我嫂子这么远的路,冒着被灾民抢劫的危险去给我们大哥他们送东西吗?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怎么会知道小老百姓的艰难呢。”
“这样服徭役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听说,以前咋说也能吃饱,这几年就没吃饱过,你随处打听打听,因为徭役死了多少人了,这又不是兵役,不是上战场,怎么干个活就能死人呢。”赵刚一下子就明白了唐初夏话中的意图,顺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