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长箭射入,从妙音身体穿胸而过。
妙音往前一扑,余知乐本能的伸手一接,让她倒入自己怀里。
临死前,她在余知乐的耳边轻声道一句:“全尸入葬。”
很快就呼吸停止了。
“妙音!妙音!”他喊着妙音的名字,却再也得不到回应。
全尸入葬是什么意思?
余知乐还没搞明白。
忽然怀里的妙音脖子被套上了绳索,她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而四周的尸体全部都被绳子吊了起来,一个个悬在半空中,荡着双腿,在空中飘来飘去。
青白的尸体在半空中,脸色煞白,月光一照,映出他们一个个死前凄凉神情,不是愕然就是惊惧,看着心凉快不少。
余知乐惊骇:“卧槽!”
这时半空飘来一顶红轿子。
那轿子的门帘上绣着个囍字。
门帘随着风而轻轻摆动。
这是婚轿吗?
又是谁在迎娶新娘?
余知乐吃惊的功夫,肩头被拍了一下,他猛地回头,看见简楚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小心!这是鬼嫁,千万别看新娘。”
简楚脖子一动不动,就像定住了一样,随即闭上了眼睛。
他也学着简楚的样子刚要闭上眼睛,余光却瞥见那个轿子的门帘动了一下,随即掀开了,露出一只雪白的胳膊,仿佛在向自己招手。
不由自主的往前几步,他仰脸看向那只手,门帘突然掉了下来,轿子里坐着一个女人,女人戴着红盖头,一双脚挂在轿子外,晃动着。
一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余知乐沾了沾,竟发现这不是水而是血,定睛细看,这才看到女人因为穿了一身红看不清,其实顺着她的盖头一直有血在往下流。
血顺着她的嫁衣淌到了脚尖,她那么一晃腿,血就滴落了。
一阵大风吹来,盖头飞走,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面容,她的脸全都被刀划成一道一道,皮肉翻开,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血就是顺着这些伤口流下来的。
她睨着余知乐,幽幽问道:“你知道我的郎君在哪儿吗?”
余知乐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哪还有闲心回答,一阵张口结舌。
“我的郎君呢?他在哪儿?”
忽然间,她从轿子上跳下来,直扑余知乐,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是不是你带走了他!是不是你?!”
她那张伤痕累累的脸离他这么近,他甚至可以看清伤口因为溃烂而发脓流出的白色液体,散发出阵阵恶臭。
一双眼睛往上翻着,露出眼睑下的红血丝,看着特别瘆人。
“大姐!我不认识你郎君啊!”余知乐试图扣住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穿过了她的胳膊。
又是鬼!
女鬼尖叫着,声声凄厉:“还我郎君还我郎君!”
那声音仿佛用指甲划着玻璃的刺耳响声。
一张咒符蓦地贴在了她的脑门,新娘尖叫一声失去了踪影。
“不是跟你说了么?别看新娘!”简楚说着拍了拍余知乐,还顺势搂住了他的腰。
余知乐惊魂未定,没注意到这些,大喘了几口气。
“做什么呢?”甄释缓缓走了过来。
简楚吓得赶忙松开了揩油的手。
余知乐抬起头,瞅着甄释,忽的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去外面查看刺客了。”
他将信将疑:“是吗?”
“你不信我?”甄释问道。
这家伙从始至终就没做过一件让自己相信的事儿。
余知乐没说什么,暂时把怀疑压了下去。
掏出在怜惜主人的枕头找到的巫毒册交给简楚:“你看看这是啥?里面都是一些鬼画符,我根本看不懂。”
简楚翻了几页,突然神色大变,啪一下合上书:“你在哪儿找到的?”
“一间破院子里。”
紧锁眉头,简楚思量半天才谨慎开口:“那个人在这里是禁忌,没有人敢提及他的名字。”
“草!老宫女也打哑谜,你也故弄玄虚!烦不烦啊!咱们不是队友吗?你有啥需要隐瞒的?赶紧交代清楚咯!”
被余知乐这么一逼,简楚也不敢再支支吾吾:“前任上觋,伊宫素,曾是帝师。”
“伊宫素?”
“那这书里讲了啥?你给我翻译翻译。”
“是他诅咒杀死的人,而且都是皇亲国戚——”
“卧槽!这么猛!”余知乐拿过册子再次翻开看,每一页都有一个名字,看姓氏都是轩辕,什么轩辕兆、轩辕垚……
甄释道:“轩辕是我们的皇族的姓氏,看来他杀的都是我和皇帝的亲戚。”
“这家伙什么来头啊?敢这么做?”余知乐为这个上觋感到吃惊,敢杀皇亲国戚,也是够胆了。
拿过巫毒册,甄释也看了看,他翻到最后一页时,顿了一下,神色一滞,面色难看了起来。
突然抬脸看向了简楚,那个目光有些复杂。
简楚被他盯得发毛,赶忙别过了脸。
“颜妃娘娘?”
身后传来老宫女的声音,余知乐赶忙回头,看见怜惜姑姑正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副不敢靠近的恐惧模样。
余知乐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你去哪儿了?”
“刚刚皇帝叫奴婢去送莲子羹,奴婢不敢耽搁。”
大半夜送莲子羹?余知乐起疑,但也并未表态。
“喂!简楚你看看刚才那个新娘是怎么回事?”
“这皇宫招阴,风水也不好。”
“颜妃娘娘,您到底是和谁在聊天?!我怎么没看到人?”怜惜骤然开口询问,她声音尖利,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余知乐指了指简楚:“上觋大人啊,现任的上觋大人。”
老宫女大惊失色:“自从前任上觋大人死后就再也没有人顶替过这个位置,哪来的现任上觋?!”
余知乐吃了一惊,看向了简楚:“卧槽!你是人是鬼?!”
简楚也不惊慌,从容一笑,摊开手,耸耸肩:“颜妃娘娘,您要明察秋毫啊!我是人是鬼你不清楚吗?她才是鬼吧!还敢诬陷我?!”
余知乐立即把脸转向了老宫女:“怜惜,你是人是鬼?”
怜惜不知所措的摆摆手:“我是人!您应该最清楚了!”
不!他不清楚!现在的他脑中一团浆糊,这俩人谁是人谁是鬼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简楚是鬼?可他是玩家啊,胸口还有红桃,怎么可能是鬼?
但要说老宫女是鬼,那么其他的npc还能看到她——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甄释突然掏出剑,二话不说,直接刺向了简楚。
余知乐大吃一惊,他也不明白甄释是凭借啥依据作出判断的。
简楚挨了一下,原本还明朗的脸霍然转为阴鸷,恶狠狠的瞪着甄释:“你怎么知道是我?”
甄释拍了拍书的后面:“书里记载,上觋每百年才选出一位,伊宫素才死了一年你不可能上位。”
可是,一开始喊简楚名字的人是甄释啊!也是甄释称简楚为上觋大人。
余知乐把存疑的困惑放到了甄释的脸部。
这家伙为什么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呢?
“嘿嘿!嘿嘿!是这样吗?你还挺聪明的呢!嘿嘿!”简楚笑着,浑身随着笑声而颤了起来。
余知乐瞧着他那个疯癫的样子,内心升起莫名的恐惧,一股不祥的感觉笼罩了头顶。
简楚拔出剑,往地上一扔:“嘿嘿,没关系,会有人像我一样在里世界游荡的!我有伴了!”
说完,身子一黑,成了一团雾气,很快消失了。
“这家伙疯了。”甄释说道。
一笔带过的轻描淡写让余知乐心生怀疑,简楚一个玩家为什么要在游戏里游荡呢?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紧锁眉头,冥思苦想之际,甄释问询老宫女:“为什么伊宫素要杀死这些皇亲国戚?怜惜,你知道吗?”
怜惜紧咬嘴唇,闭口不言。
余知乐清楚她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可是为什么要瞒着,这种原因只能自己去查了。
他想起之前妙音的遗言,又想起那个女鬼的话,忽的灵光一闪,对老宫女道:“怜惜!你有伊宫素的画像吗?”
甄释也感到了什么,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我好像知道那个大鬼是谁了——”
怜惜想了很久,突然开口:“颜妃娘娘和九王爷请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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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高大的宫殿,屋顶要比一般的宫房高一些,四面是密不透风的墙壁,怜惜扳动门口的麒麟石像,大门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打开了。
沉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向余知乐的脸部猛烈撞击而来,差点把他撞出一个跟头。
怜惜点亮了手里的灯笼,红色灯笼映照了漆黑的走廊里,映出飘忽的影子,随着他们的走动,影子也在缓缓移动,就像是跟随着他们的鬼影一般。
走廊两侧的墙壁很高,大约有七米多,人在这样的走廊里被衬得很渺小,墙壁两侧画着各种壁画,上面都是一些驱鬼的场面,有把活人生祭的场面,也有皇帝跪拜的场景,仿若看图说话的绘本,生动而形象。
“这是哪儿?”甄释问道。
“上觋大人的星象台。”
相当于现代的天文观测台了吧?
当走到一处入口时,老宫女把灯罩拿开,用里面的烛火点燃了一个门口放着的火炬,说来也奇,那火炬点燃了,剩下的竟然也燃了起来。
一间透亮的星象台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四面环壁,只有头顶是开阔的窗口,一眼就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
地面上有一个巨大的平台,上面只有一个破旧的坐垫。
老宫女见了那坐垫,立即眼眶湿润了:“以前上觋大人在世时,总是坐在这个垫子上,仰望星空,看着天象,那么沉静,我从不忍打扰——”
余知乐纳闷——一位帝师,还是地位尊崇的上觋,怎么就沦为戕害皇帝亲人的奸臣了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坐上了坐垫,仰头向天空看去,今夜没有乌云,月亮如此皎洁,星辰如此明亮。
从伊宫素的角度看,星夜是这样的好看。
忽感坐垫下面有点硬,掀开一看,有一封信!赶忙抽出来揣进了怀里。
而另一边甄释环顾四周后,看见在一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人,气质寡淡,如梦如幻,他喊来余知乐:“你过来看看。”
余知乐刚看到画就愣住了,这不就是他之前看到的大鬼么!一模一样的外貌啊!
忙询问老宫女:“怜惜,这人是谁?”
“上觋大人,伊宫素。”
害!终于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