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罕不花·西日莫被程小棠手里的玉牌震惊得说不出话,因为那是他这辈子最想要得到的认可。
他的生母是一名被俘虏的女奴,生下他不到半个月就死于行刺族长。
要不是有同父异母的兄长脱里保护,他根本没机会长大。因此当脱里决定投靠孛儿·合赤温的舅舅来大荣建功立业时,西日莫也跟了过来,还做出了极大的牺牲。
在宫中煎熬的这些年,西日莫对兄长的感情从崇拜、信任到怨恨,却从没想过他会死在一个黄毛小丫头的手里。
寿宴那天晚上,脱里跟西日莫说了佑安郡主似乎怀疑他是暗探。
第二日,脱里就淹死在御花园的池塘中,打捞起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被当做意外草草处理掉。
他是个废人,除了替兄长报仇,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
佑安郡主很少进宫,西日莫听说皇帝要派人去抬轿子,抢到差事的同时就动了杀心。
那枚熟悉的玉牌提醒了他,脱里作为健全的侍卫,在宫外是有妻子儿女的。
程小棠观察着西日莫的神色变化,循循善诱道:“我姑且叫你一声小德子,你的家族从未善待过你,你又何必为了让他们负隅顽抗。”
“行刺未遂,你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刚才就是反击西日莫妖言惑众,顺便试探下西日莫对脱里的家人有没有感情。
感情深的话最好,不在意的话也没什么大碍。
西日莫在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对亲情的渴望占了上风,僵硬地点头。
程小棠倍感欣慰,“很好,长生天会赦免你的罪行。”
“小德子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还望陛下法外开恩,给他一个机会。”
皇帝不认得什么察罕不花家族的玉牌,任由程小棠发挥,冷着脸道:“小德子,莫要辜负佑安郡主的善心。”
郑奕宏带人离开,朝臣们纷纷唾弃背信弃义的北蛮人。
尤其是孛儿·合赤温背后的乌兰托部落,先是在贺寿时求娶佑安郡主,又联合特努尔部落集结了十万大军攻打北边的绥原州,还在宫中安插刺客。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尚书听到乌兰托、合赤温等字眼就心虚,转而质问起程小棠,“郡主为何认得察罕不花家族的玉牌?”
“据我所知,乌兰托使团中没有姓察罕不花的人。”
他在太子被烧死后,迅速处理掉了曾经与乌兰托部落联系过的痕迹,其中就包括隐藏在皇帝身边的察罕不花·脱里。
化名为孙信厚的察罕不花·脱里最终以大内侍卫的身份去世,王尚书派去他家里灭口的人却无功而返。
脱里的家人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人去楼空。
这件事始终是王尚书心中的一根刺,至今还派人在外打探孙信厚妻儿的消息。
孛儿·合赤温只知道舅舅在大荣宫中安插的暗探是察罕不花家族的人,来京城后通过脱里与琅琊王氏达成合作,从未见过西日莫。
他不知道,身为同盟的王尚书更是无从得知脱里在宫中还有同党,一颗苍老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浑身难受。
程小棠一本正经地回道:“我曾在书里看到过玉牌,觉得很新奇就记住了,王尚书学识渊博,竟然没看过《北蛮十大部落之风土人情》?”
王尚书没看过,甚至怀疑书名是程小棠瞎编的。
但他不敢再继续质问下去,因为程小棠的态度表明了一件事:脱里的家人在她手上。
其他大臣不知王尚书为何突然偃旗息鼓,一时间无人说话。
程小棠掐指一算,感慨道:“陛下,臣女今日在家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出日落之前不得进宫,果然验证了。”
“要是白天进宫,那刺客肯定不会摔倒失手。”
皇帝倒是觉得程小棠命里跟皇宫相克,没好气道:“你可知朕为何宣你进宫?”
一个个都喜欢问废话。
程小棠默默在心里吐槽,正色道:“陛下,臣女虽不会带兵打仗,却懂一些趋利避害的占卜术,还望陛下准许为收复失地做些贡献。”
萧昀舒在她身边跪下,正色道:“望陛下成全。”
事已至此,皇帝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道:“萧昀舒,程小棠,你们不要让朕失望。”